他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我今天可没招你没惹你!你这又唱得哪出?”
路远征抿了下唇,“如果我告诉你,只是单纯不想让人觉得我跟大傻子认识,这个说法会不会让你好接受一点儿?又不是第一回当爹!你至于吗?”
好几天了!
天天石磊那嘴角裂到耳朵根,眼睛眯起来不仔细看都看不见。
最初路远征不知道,本着关爱残疾战友的想法,还慰问了他一句。
才知道,宋宝英怀二胎了。
然后石磊喜当爹的症状维持至今。
明明大热天,大家都干活干得热火朝天!
只有石磊夹着个本子,站在路边笑得跟朵狗尾巴花一样。
石磊:“……”
“你不知道!”石磊左顾右盼,压低声音道,“好几年没要上老二,我压力有多大!为了怕我爸妈给宝英压力,我都揽到我身上,说我忙顾不上。这两年我爸妈把我们那庙都拜了个遍。更夸张地是,前两天还给我寄了两张求子符。”
“那也不至于让你乐成傻子吧?”路远征瞥了他一眼,不屑表达地明明白白。
他又不是没当过爹!
石磊:“……”
他拽着路远征往旁边树荫下走了几步,“我跟你说了你得给我保密!”
“你可以不说!”路远征并不想听。
“去年休假回去,我爸妈拉着我看大夫了!!!”
路远征纳闷地看了石磊一眼,不太明白就看个大夫这么大反应干什么?谁还没看过大夫?
随即从他夸张的肢体动作里,悟出了他看得是什么科。
路远征唇角抖了抖,握手成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一声,“嫂子能怀孕,也不代表你病好了!”
石磊:“……”
石磊把手里的本子扔向路远征,路远征一把抄住,大步迈了回去。
“姓路的,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干什么?我又不用去医院!”
石磊:“……”
两个人打闹了一会儿,底下的人土地也丈量地差不多了。
“不闹了!说真的,这事要不你再问问嫂子的意见?”
路远征摇头,“咱一帮大老爷们还整不明白这么一块地?”
“那倒也没这么无用!只是总感觉,以前每次嫂子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解决咱们莫大难题。”
“你都说了是以前!最近我媳妇儿太忙了!”路远征摇头,把皮尺递给手下的人,跟石磊挥了挥手,“辛苦石指导再努努力!”
“你去哪?”
“回家陪媳妇儿!”
石磊:“……”
“艹!我媳妇儿还怀着孕呢!”
他都还没陪媳妇儿呢!
话是这么说说,石磊还是老老实实带着人回营部。
因为,他现在不陪可以明天陪,明天不行,就后天,而路远征跟许问,又要再一次分开了。
路远征到家时,许问刚给小夏初脱了纸尿裤在那研究。
纸尿裤跟卫生巾比,除了形状也有很多其他的不一样。
小孩子皮肤更嫩更敏感,需要更多的呵护。
小夏初作为纸尿裤的实验对象,可以说受尽了宠爱也可以说受了罪。
第一次做好的纸尿裤,可能是材质的原因,小夏初竟然过敏了。
小屁股通红。
第二次倒是不过敏了,但是快一岁的夏初,尿量肯定跟小baby不一样。尿不湿吸收的速度不够快,小家伙尿裤子了。
第三次,第四次,一直到现在。
许问手上的拉拉裤已经很完美。
除了小夏初之外,岛上其他的小孩子也是许问的实验对象。
大大小小的孩子,男孩女孩,都一一测试。
再根据魔镜里提供的尿不湿尺码,反复修正,终于能达到批量生产的目的了。
许问洗净手,把夏初留在朱美珍这里,自己跟路远征回家属区。
只他们两个,一个孩子都没带。
“你什么时候走?”路远征开口。
许问侧头。
路远征半垂着头,一缕阳光穿过树荫照在他有疤的这半边脸上,添了一抹暖意。
好似下凡的战神有了烟火气。
没听见回答,路远征也侧头看许问,好看的剑眉微微扬起,似是有点困惑。
许问伸手比了个五,“路同志,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但是这个问题你从昨晚到现在已经问我五遍了!”
路远征不说话了,薄唇紧抿。
“这么舍不得我,要不然你跟我走好了!”许问朝他勾勾手指。
路远征轻叹一声,“我当然想。这不是身不由己?”
许问失笑,停下脚步,也拉停了路远征。
在路远征困惑的眼神中,她踮起脚双手捧着路远征的脸,用力搓了一下,“路同志,不是吧你?你天天满世界跑我说什么了?我就是回趟学校而已,你看看你这一脸苦大仇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其他男人私奔了呢!”
“嘶!”路远征抬手在许问光洁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什么话也敢说!最近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许问咯咯地笑。
他不是最近太惯着她,他是一直惯着她。
原本以为还是得许问目送路远征跟着长江号离开。
谁知道算算时间还得她先离岛一步。
倒也没什么大事,她这一级是自恢复高考以来,最特殊的一级。
其他高考都是夏天,毕业季也是夏天,论文什么都是春季。
但许问这一级高考,是唯一一次冬季高考。
高考在冬季,开学在春节。
他们的这一级的时间总跟其他年纪不太一样。
人家暑假升学,他们是寒假。
往往大学最后一年除了准备论文往往就需要实习。
许问这次回去,除了交论文就是为了宣传自己厂里的尿不湿。
不过她的事也没那么急。
“我总归是得过完女儿的生日再走!”
一岁生日在魏庄还是蛮重视的。
现如今,许秋石跟朱美珍就是他们俩唯二的长辈,肯定得按照他们的规矩来。
路远征是知道这个答案的,并不意外,也不满意,咕哝道:“左右不过这两天!”
“要不然呢?我再等几天等你先走?”
路远征想了想,摇头,“算了,还是我送你吧!”
仔细想想,虽然每次都是路远征离家久,但她也没送过路远征。
要么路远征趁许问睡着,半夜偷偷走。
要么跟过年那会儿一样,他把许问送离岛上,再自己走。
正因为知道送别的滋味过于难受,所以一直舍不得让许问尝这苦。
“既然这样,那就痛痛快快享受当下,不要老想要分开的事!咱俩也不是第一回分开。”
“可是今年在一起的时间真心太少!”路远征轻叹一声。
八一年都快6月了,他们俩一共在一起的时间也就一个来月,再分开,恐怕又是半年起步。
“你要这么想的话,早晚得愁成一个小老头。人要活在当下!”许问说着绕到路远征身后,纵身一跃,跳到他背上,软着嗓子撒娇,“我脚疼,你背我!”
路远征虽然没防备,但是下盘特别稳,稳稳地立在原地,等着她跳到自己背上,长腿缠在自己腰上,才伸手从后面托住她。
手不安分的在她臀部捏了两下,“你这里是不是大了点儿?”
惹得许问抬手拍他,“生了孩子都会大好吗?!”
这是常识。
路远征笑。
笑得许问两手拽着他的耳朵往反方向扯。
两个人笑闹着往家走。
突然路远征神色一变,只来得及把许问往旁边一扔。
等许问爬起来,已经看不见路远征的影子。
“路远征!路远征!”许问着急忙慌地起身四处喊。
“我没事。”路远征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许问:“……”
这是掉到陷阱里了?
这个认知让许问稍微冷静了一点儿。
毕竟掉到陷阱跟消失是个两个概念。
她仔细在地上找了找,才找到机关所在。
好不容易掀开盖子,见路远征两手撑在挖出的洞上,下方都是利器。
许问没有逞能要去拉路远征,连忙让开地方。
路远征三两下跳了上来。
许问仔细看了看他,不像受伤的,这才放心下来。
“谁在这里弄得陷阱?”
路远征摇头,“不知道。看着陷阱还是刚挖的。估计不知道岛上谁无聊弄来抓野兽什么的。”
“可岛上有那么多小孩子,这要掉进去可怎么办?”
“估计是那些渔民里有人想捕猎。”你在这里看着,我叫人来处理。”
说是叫人路远征也没走远。
他脖子上一枚哨子,吹了几下收了哨子,让许问等着,自己就走了。
过了会儿,一连长带着一队战士过来。
许问把事情经过说了,一连长带人平了陷阱,并且下令让他的人在附近搜索,看是否还有其他陷阱。
许问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回木屋了。
5月下旬,于北方城市是春末夏初,于彩虹岛而言已经是盛夏。
折腾这一遭,身上汗哒哒的,许问便先去洗了个澡。
等她出来,路远征也回来了,光着背在茶几前喝水。
“查到谁弄的了?”
路远征点点头,目光却不离许问周身,“就几个熊孩子想体验打猎。你也认识,就是娄家那几个孩子。”
许问:“……”
“打猎?”这是什么原始的生活习惯?
路远征食指在眼尾轻轻摩挲了下,“他们这个民族确实比较原始。很多生活习惯也是。你放心,我已经跟他们族长说了,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许问坐在沙发椅上,抬手拿着毛巾擦自己的头发,若有所思道:“想改变这种情况,不能只靠族长约束,还是得从思想上改变他们。简单说,得让孩子们上学。”
路远征点头,“咱俩一样的想法。不过,让他们上学可能也不是很容易。”
“因为穷?”
路远征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光因为钱。主要还有语言上的不同以及文化底子上的不一样。”
穷,肯定是最大的原因。
即使岛上的小学不收学费,那课本总得自己买。
当然,现在渔民也不算太多,适龄的小学生不过二三十个,免费提供课本也不是给不起。
问题是,是给他们也不会让孩子来上课。
因为即使不要钱可以上学,那也还耽误孩子做饭干家务。
再大点的都能跟着下海捕鱼。
资助上学,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事,对渔民们来说,说不定都还是负担。
另外就是路远征说的这样,他们的语言有点不通,听普通话问题不大,但是说和写难度太大。
就许问见过的娄家仪,明明已经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真要写字读书恐怕比不过冬生。
这样的孩子,插班跟不上,从一年级开始读年龄又过大。
“不管怎么样。你把人带回来了,就是彩虹岛上的百姓。你们还是得负责。”
路远征闷声嗯了一声,又自嘲地扯扯嘴角,“我想负责的人太多了!到最后我连自己的妻儿都没能负责。”
许问把毛巾往他身上一丢,“咱们说好了,不许再说这种丧气的话!好好珍惜当下!”
路远征从善如流的点头,“你说的对!既然只争朝夕,那让为夫现在好好尽尽责任!”
他欺身压向许问。
许问忙伸直胳膊推他:“不行!你还没洗澡呢!”
“一会儿再洗!”轻笑了一声,勾开许问的浴巾,“你洗了也白洗,何必呢?!”
许问:“……”
夏初的周岁宴是在鹏城办的。
确切地说,一天办了两回。
晚上彩虹岛也还有一场。
其实,许问跟路远征商量的是,尽量不扰民,就跟许家一大家子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就算了。
为这事,许闻还专门闭了一天店,做东挑了一家好酒店要了个包间说给他外甥女儿过周岁。
许望给夏初亲手缝制了一套小公主裙,粉粉嫩嫩,层层叠叠的特别漂亮。
许问给夏初扎了个丸子头,戴上一个小皇冠。
许望做女装认识的有钱人多,还给夏初买了一个大大的双层蛋糕,蛋糕上面有个白雪公主的奶油画。
许切、元宝、冬生、春生都巴巴地望着蛋糕。
冬生其实不咋馋蛋糕,因为以前许问经常做。
“那你还流口水!”元宝嘲笑冬生。
“我麻麻太忙了,已经很久没做过甜点了!这次夏初生日她都没有做。”冬生小大人似的叹息一声。
以前他生日,许问都会给他做蛋糕的。
去年冬天也还有。
没想到夏初才周岁就已经没有蛋糕了。
感觉妹妹比自己还可怜!
许秋石跟朱美珍则忙活着让夏初抓周。
抓周才是周岁宴的重头戏。
老俩也不知道从哪攒了这么多抓周用的东西。
许问看见还有渔民织网用的梭子。
许闻探头看了一眼,也表示十分惊讶:“爹娘,你俩去彩虹岛拾破烂去了?”
这满满一地,什么乱七八糟都有。
大多数一看就是捡来的。
朱美珍轻拍了许闻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彩虹岛上缺这少那,我跟你爸咱这些抓周的东西攒了好几个月呢!要知道来鹏城过周岁生日的话,我们就不这么费劲了!”
许问连忙把附和许闻的话咽了回去,还朝许闻翻个白眼,“就是!哥,你这么能这么不懂爸妈的良苦用心呢!爸妈这叫隔辈爱!”
许闻:“……”
明明刚才许问不是这么说的。
吃了闷亏的许闻转脸朝路远征告状:“看看你娶的好媳妇儿!”
路远征只回了一句,“二哥,她姓许!”
许闻:“……”
许问掀了掀眼皮,问路远征:“我姓许,然后呢?”
路远征连忙竖起拇指,“特别贤良淑德!特别漂亮大方!是个好媳妇儿!”
许问白了他一眼。
许闻也切了一声。
许切耳朵动了动,往他们的方向看了眼。
他似乎听见有人叫他?!
许秋石跟朱美珍懒得理这几个儿女瞎贫,认认真真地在包间的地毯上把他们搜罗的代表了三百六十行的物品一一摆放在布包袱上。
确实有很多旧物品,但是同样也有很多新的。
比如许问的戒指。
还有纸笔都是新买的。
摆好后,路远征把小夏初放在这堆物品中间。
“选一个你最喜欢的。”许问给夏初解释游戏规则。
小夏初想了想,拿了一盒火柴。
一家人傻眼。
这什么意思?
将来要当伙夫吗?
还没等想明白,小夏初转手把火柴塞到了路远征手里。
路远征一愣,随即抱着夏初,亲了下她的小脸蛋,一脸得意:“还是我闺女疼我!”
小夏初没怎么搭理她爹的热情,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转着圈在一堆东西里挑挑拣拣。
挑了支笔,送给了冬生。
挑了一枚钱送给了元宝。
挑了一个玩具给了春生。
挑了一朵鲜花,别在了许问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