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热到能直接将人晒化, 连空中刮起的风都是滚烫的。
树梢上的蝉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叫,夏季的蝉仿佛拥有无限的精力,声音聒噪地在屋内都听得见。
费寒坐在书桌前, 桌面翻开着上午刚刚给糯糯读过的书,半垂着眸子,手指点在书页上, 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挪动位置。
过了好半晌,他才轻叹了口气,滴血似得红的脖颈渐渐消褪了颜色, 重新变回冷色的白。
他抿着唇又特意上网查了一下幼儿园的教学课表,看着一大半的画画唱歌游戏课程, 差点没忍住怀疑人生。
小孩子的课程原来这么简单吗?
甚至很多幼儿园下午还有专门的点心时间, 直接震撼住了费寒这个没上过几天学的人。
将书合起来, 费寒世界观一点点碎裂,又一点点被重新组合起来。
他关在自己的世界中太久了,偶尔被这么打破一次界限,羞愧难堪的同时, 又忍不住觉得还挺新奇的。
原来小孩子的世界真的这么简单, 费寒忍不住地想。
没有大段枯燥的理论公式,也没有看不完的书学不完的实验, 甚至一个小小的点心,都要留出专门的时间去吃。
费寒轻轻靠在椅背上,想到糯糯每次吃小点心时都要愉快地眯起眼睛,用两只小手捧着,连一点点碎渣都舍不得扔掉,吃得脸颊都圆圆鼓鼓的,眼神里就不由带上了几分笑意。
甚至他连小饼干的贴纸都要贴满整张桌子椅子, 整个房间都花花绿绿的,色彩明艳又活泼。
这么一想,和《机械原理》确实有些不搭。
正重塑着人生观的费寒,突然听见敲门声,还没同意,就被推开了门。
“大哥在呢?看什么书呢?”
费荆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藏着一点促狭,抱着糯糯走了进来。
“不知道我这个弟弟,有没有荣幸听大哥给我念一遍机械原理呢?”
费荆说着,话音中都透出了几分欢快的笑意,就差没把看好戏写在脸上了。
费寒太了解费荆的性子了,每次自己出错,他都会恶劣又戏谑地跑过来,非要闹腾一番,才肯罢休。
费寒眼尾藏着一点凛冽,透着寒意的目光看向费荆,开口说:
“可以,给你读一遍,你最好能背下来。”
费荆脸上的笑瞬间就僵住了,轻咳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将糯糯放下来,甩了甩胳膊道:
“糯糯真是越来越沉了,再这么下去,我都要抱不起来了。”
糯糯小脚碰到地面,抬着小脑袋迷茫的啊了一声,随即又赶忙出声:
“不沉呀,我吃很少的!”
费荆伸手弹了下他竖起来的一撮呆毛:“就你,还吃得少?”
糯糯点点小脑袋,用两个小手围成一个小小的圈:“我的碗,好小一个的。”
对比起几个哥哥的碗,糯糯的小碗就只能装进一点米饭,两三口就能吃完。
抿着唇,糯糯还很认真地说:“我也想和哥哥们一起,用大碗!”
费荆被逗乐了,心情瞬间就松快了起来。
和这个小团子待在一起,气氛好像永远是轻松快乐的。
“行吧,把你抱到卧室了,你要上来干什么?”
费荆脸皮厚,直接避开费寒冷着的眼神,坐在了一旁的小沙发上,还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糯糯也迈着小脚走过去,在小沙发上坐下来,好像累惨了一样,长长的呼了口气。
费荆端着水,极为无奈地扶了下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自己走上来的,看把你累的。”
明明自己这个抱了他一路的人都没喊累,糯糯这个小不点倒是先喘上了。
糯糯歇了歇,才抬起小脑袋,状况外的摇了摇头:
“我不累呀,我等六六出来和我一起玩。”
听见糯糯的话,费荆端着茶杯的手忽地捏紧,就连一旁抱着臂的费寒,神色都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空气忽然就沉寂了下来,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
他们知道糯糯身上一直有一个未解开的谜团,但不论是费荆,亦或是费寒,都选择避而不提。
越是相处,糯糯在他们心中所占的分量就越重,直到此刻,已经是轻易无法割舍的。
他们刻意地忽略了这个问题,仿佛这样,糯糯就依旧会是那个软萌的小团子,是他们最乖巧的弟弟,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没有存在过。
如果不是今天糯糯自己提出来,或许他们还会继续装傻下去。
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费荆轻啧了一声,伸手揉了下糯糯的头:
“六六?是你的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