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来就可以。”
顾钦没有多想,而是帮忙把杜云亭的脱掉鞋子,帮他把腿给抬上了床,似乎就这么打算看着他涂药。
杜云亭瞅了他一眼,这才慢吞吞地捞起自己的裤腿,露出绑着绷带的脚踝,把绷带拆到了最后一圈时,他停下了动作。
“你要不先去休息,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杜云亭抿嘴,把裤脚重新放下去,绷带被随手扔在地上。
顾钦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你先涂了我再走。”
杜云亭垂下眼:“太丑,你别看。”
顾钦这才察觉到杜云亭的想法,微微一晒。
“又不是没见过。”顾钦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不在意的笑了笑坐到床边,拿开杜云亭的手,亲自挽起了他的裤脚。
修长的手指掀开薄薄的布料,露出里面纤细白皙的脚腕,以及上面狰狞丑陋的疤痕。
右脚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杜云亭下意识收回的脚,却被顾钦握住了小腿给拉了回来。
“别动。”顾钦的语气强硬,像在命令。
杜云亭停止挣扎,眼睁睁看着男人把自己的脚放在了他的大腿上,白皙的脚面和黑色的西装布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脑一片空白,面对这样的场景,连杜云亭有些不知所措。
顾钦却像一个十分称职的医生,从瓷瓶里挖出一块乳白色的药膏,他仔仔细细的涂抹在杜云亭的脚踝上。
他表情一丝不苟,唇角的弧度一如往常那般微微扬起,金丝边眼镜下的桃花眼,此时盛满了认真的神情。
杜云亭却觉得脚上早已愈合的伤疤,被略带薄茧的指腹揉擦过去时隐隐发痒,他忍耐着这样的痒意觉得时间太过漫长,不由仰头倒在了枕头上。
顾钦侧头看他,把他另外一只脚拉了过来,褪去袜子和绷带,白皙的双脚并排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两只脚在同样的位置,有着不同狰狞的疤痕,像是被钝器反复折磨了许久才留下的伤痕。
涂药的手指微微一顿,他似乎是不经意间询问:“你的脚……是怎么伤的?”
杜云亭闻言身躯微微一僵,他想把脚收了回去,却被顾钦扣住了脚心,脚趾不自然地蜷缩起来。
“这只脚还没涂完,等等。”顾钦的动作无比自然,为了方便就没有再放开杜云亭的脚,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开始涂药。
没有等到回答,顾钦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或许是他对一个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人,总有那么一丝怜惜,可惜他的身上出现了那么一丝瑕疵。
但可能又不仅仅是因为长相,或许还有一些顾钦,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夹杂在里面。
这种陌生且复杂的情绪揉杂在一起,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杜云亭心软,让出自己的底线。
雨声噼啪作响,室内一时静谧。
一直等到顾钦涂完药,重新绑上绷带,两人都没有人重新开口。
顾钦向来进退有度,温和有礼,本质上却是个喜欢疏离于人群之外的人,能多问一句已经是他最大的关心了。
如杜云亭这种喜怒无常又十分阴郁的人,他们之间如果不是顾钦一时兴起,或许永远都不会有所交流。
“好了,涂了药,你的伤口不能沾水。”
就当顾钦打算离开时,杜云亭却抓住了他的衣角。
杜云亭一只手臂覆盖在眼睛上,遮住秾丽动魄的眉眼,让人看不破他的想法。
他语气淡淡,低哑的嗓音泛着丝丝凉意:“是我父亲打断的。”
顾钦闻言一滞,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却没想到答案会是这样的。
传闻中杜氏上任家主和第二任妻子伉俪情深,夫妻和睦,没想到……
这种大家族的隐秘向来复杂,外界所看到的华丽,永远比不上内里的肮脏。
杜云亭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顾钦的回答,却听到了轻轻的关门声,他以为顾钦走了。
他嘴角勾出一个自嘲的弧度。
然而……半秒后,悠扬婉转的小提琴声传来。
杜云亭猛地放下手臂,起身看向声音来处。
穿着衬衫黑裤的男人身形修长,顾钦款款走向落地窗前,下巴微垂,他的指尖扣住久未有人问津的小提琴,背后是满天水幕,大雨敲打在玻璃窗上,水流蜿蜒而下。
雨声,雷声,琴声。
拨动人心的琴弦伴随着窗外瓢泼大雨,悠扬婉转,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