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樱说:“你怎么不问我有什么事。”
沈律珩皱眉,他是舒樱的带教医生,只负责她在医院的实习工作,她的私人时间他本不该过问,可她这么一提,他的好奇心被随之吊起,于是顺着她的话问:“你有什么事?”
“有人请我去看音乐会。”
舒樱小时候学过钢琴,家里有不少唱片,这点沈律珩是知道的。
他回家路上会经过夏南市的小剧场,好像最近是有个乐团要来夏南市演出,可惜他对音乐既不擅长也没有多大兴趣,只因为话赶话说到了这,所以他才漫不经心地随口问:“和谁?”
听到他这么问,舒樱的嘴角几乎要裂到太阳穴了,她扬起脸,故意用一种炫耀的口吻说:“程逸。”
“哦……”沈律珩的回应很冷淡。
冷淡到他连头都没抬一下,注意力全集中在手上的病历,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舒樱和谁去看什么音乐会。
仰着头的舒樱被他冷到冰窖的回答,冻得僵在了原地。
自觉尴尬的她随手抽出桌上的记录本,“我去病房转一圈。”
沈律珩依旧没有抬头:“嗯。”
一直到值班室的门被关上,他才仰头靠着椅背,写字的手顿了顿,不自觉地握紧了原子笔。
他的嘴里嘟嘟囔囔的,反复重复着同一个名字,“程逸?”
这个名字,他算不上熟悉,却也不算陌生。
以前,他听提过几次,上次同学聚会又见了他一次。
程逸和舒樱一样,都是第一次参加他们的同学聚会。
不同的是他外向健谈,很快就和沈律珩的几个同学聊到了一起。
这世界上,有一种奇妙的人际关系是——两个气场不合的人第一次见面,不需要说话交流,只需要相互看一眼,他们之间就会达成一种奇怪的共识,那就是他们相互都不喜欢对方。
程逸对于沈律珩就是这样的存在。
再加上,沈律珩原本就不太喜欢侃侃而谈的自来熟,所以听舒樱提到这个名字,他的内心莫名地产生了一种不适感。
正在他盯着眼前的病历发呆时,小护士再次闯了进来:“沈医生……”
“干嘛?!”沈律珩回得很不耐烦。
吓得小护士后半句话直接噎在了嘴里。
看到她眼里的惊慌,沈律珩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生气了,他很快地平复了情绪,柔下语气:“抱歉。我刚刚在想其他事。你要说什么?”
“那个……九号床说他觉得胸很闷。”
“哦。我就来。”
沈律珩站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大褂。
他伸手去拉门,准备走出去时,却发现小护士伸长脖子,目光正看向自己的办公桌。
他低头,心里一惊。
办公桌上的草稿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写上了好几个‘程逸’的名字,且用力极深,以至于笔墨穿透了几层草稿纸。
他慌乱地撕掉上面的两张草稿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
九床的爷爷家属都在外地,这次住院只有一个护工陪着他。
他只要有一点不舒服,就会拉着医生长吁短叹,说自己命不久矣,要医生赶紧告诉他的家人。
医生们对此很无奈,但每次又担心真的有问题给耽搁了,所以只能是劝了又劝,一次次地安抚老人。
沈律珩跟着小护士走进病房时,九床的爷爷已经在舒樱的安抚下睡着了。
“他没事吧?”
“应该是没事吧……”舒樱回答得有些勉强,“他拉着我说了一些家里的琐事,说着说着,就自己睡着了。”
沈律珩伸手摸了摸他的脉搏,点头肯定道:“没事。”
得知是虚惊一场的小护士安下心,慢悠悠地走回分诊台。
沈律珩也跟在她身后走出病房,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边走边给林主任发消息,告诉他明天手术要换助手的事。
可是文本都打完了,他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迟迟不能做出决定。
沈律珩犹豫了好一会,手指下移按上了删除键。
他删掉短信,收起手机,转身折回病房。
舒樱恰好要离开,在走廊和他迎面撞上了。
“沈律珩,你……”
沈律珩果断打断道:“我刚跟林主任发消息了。他说明天的手术还是你来最合适,其他实习生他都不放心。”
“那我明天的音乐会……”
沈律珩挑眉,“当然是要推了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