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急诊科病人多。我们这里也是你们可催报告催得最凶。”
舒樱和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他的胸卡。
医院的胸卡都是根据医生的资历制作的,等级分明,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差异。
程逸没有选择读研继续深造,毕业后就进入新南医院工作,资历比舒樱要长一些,胸卡的颜色自然也比她的深一些。
舒樱低头看着自己纯白色的胸卡,唉声叹气。
程逸一眼看出她的失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其实咱们都是一样的。且熬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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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床病人的病情不复杂,值班护士按照沈律珩的医嘱给他打了一针后,他的呼吸渐渐平缓,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沈律珩和护士交代了几句,然后走出了病房。
他在背过身的一瞬间,上扬的嘴角立刻耷拉下来,整个脸都变得阴沉。
在走出病房,看见门口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原本压在心里的火直冲脑门。
他疾步走向病区门口,直接插进了两人中间,把舒樱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
“我要的报告呢。”他的声音不带一点温度。
“程逸已经拿过来了。我看过了,不是什么急症。”舒樱回答得很快,殊不知这样迅速的回答对于此刻的沈律珩而言,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沈律珩没等她说完,直接从她手里抽走报告。
他从上到下仔细地看了一遍,舒樱说的没错,确实不是什么急症。
这让他已经堵在喉间的怒火又闷回了心里。
早在沈律珩从病房里走出来的一瞬间,程逸就觉察到了他的愠怒。
能让沈律珩如此失控的原因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和舒樱相关的事。
猜出原因的程逸憋着笑,清了清嗓子,故意问:“去年我堂姐结婚,我听说你们还没结婚,我以为你们早结婚了。”
话题突然从患者病情转到结婚上,没有一点过渡,舒樱红着脸,不经思考地脱口而出,“我才刚毕业嘛,就……还没考虑。”
如果说之前沈律珩的生气等级是八级地震,舒樱的‘没考虑’三个字一出口,他的愤怒等级直接飙升成八级地震加海啸。
在他眼里,程逸此刻的微笑都带着嘲讽的意味,他很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连续添了两把火的程逸依旧是笑嘻嘻的,他背着手踱步离开了急诊科。
程逸经过沈律珩身边时,用很轻的声音,在他耳边调侃了一句:“沈医生,好久不见,还这么爱吃醋呀。”
两人的身高都比舒樱高出一截,她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能从沈律珩的神情变化里猜出程逸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面对处于暴走状态的沈律珩,她更加恐慌了。
除了突然出现的程逸外,她猜不出能让沈律珩如此生气的原因。
可程逸只是来送报告的呀,这都是工作啊,没理由让沈律珩生气成这个样子。
她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沈律珩,谁招你了?”
他挑眉,“你说呢?”
她倒吸一口气冷气,怯怯地回答:“我……”
“什么原因?”沈律珩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又咽了口唾沫,声音小了几分:“我这是为了工作……又不是我叫他来的。”
她避重就轻的回答让沈律珩很是不满,“他的问题,我们一会再说。”
说着,沈律珩把手里的报告往桌上一扔,啧声道:“怎么老是他来送。他们科室是没有其他医生了吗?”
“还有什么问题啊?”舒樱挠头。
沈律珩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耐心提醒道:“今天早上你干嘛了?”
“早上我和赵成志一起做了个手术呀……”
“然后呢?”
“然后一上午就过去了呀,再然后就是下午的坐诊和巡房了呀。哦……我还去开个会。”舒樱歪着头把一天的形成都捋了一遍,回答得十分顺畅,唯独就是没提戒指的事。
“不止这些……”沈律珩哼了一声,声音更低沉了,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舒樱很认真地想了一会,怯怯地问:“是因为我刚才去开会的时候,坐在后排睡觉,行政科通知你了吗?”
看着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面全是无辜和迷茫。
沈律珩犹豫着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戒指,他把紧握的拳头在她面前慢慢摊开,“这是什么?”
看到戒指的舒樱愣住了,她赶紧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这才发现戒指不见了。
她一拍大腿,忙道歉解释道:“我今天做手术前,把它摘下来给护士保管,做完手术又忙着其他事了,就忘了去拿……”
舒樱看到戒指的瞬间,懊恼到自责,她知道再好的解释都没办法弥补自己的过错。
所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听不见。
“对不起……”她又一次向他道歉。
“问题是这个吗?”
“不是。”舒樱摇头,“我有把你放在心上,就是第一天上班太乱了。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沈律珩不再说话了,就只是这么低着头看她,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依旧是冷得骇人。
“沈律珩……”舒樱拉了拉他的衣角,撒娇道,“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的撒娇总是很管用,可在这个问题上,他的态度却很坚决。
沈律珩双手环胸,不为所动。
他的冷漠是真的吓到舒樱了。
在医院,虽然人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可舒樱把生活和工作分得很清楚,她当着外人的面对沈律珩依旧是恭恭敬敬地喊‘沈医生’,更不会有什么亲昵的举动。
只是,此刻的沈律珩就像是高高在上的法官,而她是那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她顾不上那么许多,拉着他的手,踮起脚尖,蜻蜓点水的吻落在他温热的唇上。
“最近刚入职,事情有点多。等我休息的那天,我们就去民政局领证,好不好?”舒樱牵着他的手,“沈律珩,你不要不说话嘛……”
“你这样不说话,真的吓到我了。”
沈律珩像个小孩子,故意问道:“你在乎吗?”
“当然!”
她没有犹豫的肯定回答终于让他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他轻咳一声,向她确认道:“刚才……你说真的?”
“嗯嗯嗯!”舒樱连忙点头,然后又低下头,红着脸说,“我上周就回家去拿户口本了呢……”
其实登记所需的资料,舒樱早就准备好了。
只是沈律珩没再提起,她也不好意思先说,就这么一直拖到了现在。
听到她准备好了户口本,沈律珩心里闪过一丝欣喜,可仍然板着个脸。
他环胸,又哼了一声,“哟,那你还挺着急的。我可还没回家拿户口本呢。”
舒樱知道他是故意的,嘟着嘴问:“那你什么时候愿意回家拿呀……”
“嗯……”沈律珩摸了摸下巴,“不好说,看你表现。”
她晃着他的手,撒娇道:“沈律珩……不要生气了嘛……”
“好。我答应你,不生气了。”沈律珩挺不过三秒,又恢复了笑容,他揽过她的肩膀,把她圈在怀里,“我希望你以一个更好的身份陪在我身边。”
“嗯!”
沈律珩重新为她戴上戒指,“小迷糊。除了手术不许再摘下来,而且手术过后……”
“我就马上戴上!一秒都不耽搁!”舒樱抢先回答道。
“嗯……”沈律珩勾着她的下巴,“再让我抓到一次,你第二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舒樱挣开他的怀抱,扬起脸,“虽然你升到副高职称了,可又不管行政,好像还没有权利决定我的去留吧?”
沈律珩看到她义正言辞的模样,噗嗤一声直接笑出了声。
“沈律珩,你笑什么!”她插着腰,“干嘛!我说的又没错。”
他反问:“我说是这个意思了吗?”
舒樱挑眉,“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呀……”沈律珩往前一步,将她逼到墙角,然后慢慢地俯下身子,一点点凑近她。
他的动作很慢,可舒樱却很慌,因为一般配合他如此缓慢动作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温热的鼻息绕过她的耳廓,清润的声音钻进耳朵,直抵她的心里。
沈律珩的声音压得很低,可又怕她听不清楚,所以一字一顿地说得极其缓慢。
他说:“我的确没有资格决定你的去留,可我能让你第二天下不来床。你就看你想不想试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