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亦景一如既往的隐匿在黑暗中,深邃的五官立体又锋利,像是静卧在黑暗中的一头绅士的猎豹,按兵不动,却也出手迅猛。
他在圈内是许多人眼中赞不绝口的传奇,但在争取高位时手段也同样让人唏嘘不已。
二十几岁突然申请加入部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一参加就是好几年,后来被季延钟千里召回京都,依然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考取自己母校的双学位,他自始自终清冷克己,君子慎独。清楚地明白自己始终定下的目标,然后像个猎物者一样随时一击即中。
梨礼以为她会等到季亦景回来后自己再去赴约,像个温柔贤淑的妻子在门口早早等着他,说一些饭菜已经在微波炉里热好,前几天忘记拿去熨烫的衬衣已经被她熨好挂在衣架上,而自己可能在经历一点起伏的事情后,需要像一个寻常的妻子向他倾诉寻求安慰。
可最终,男人掐掉烟回到驾驶座上,目不斜视地看着后视镜,披星戴月地驱车离开。
转眼,诺大的别墅院子里,只剩下二楼窗前摇曳着一盏孤寂的明灯和守望着季亦景眉眼处挤满了落寞的梨礼。奶茶蹲在梨礼的身后,不明所以地歪头看着她,直到听见汽车再次响起的鸣笛声,它的耳朵直直竖起,忽得朝梨礼汪汪叫了俩声,响亮又空荡。
梨礼回神,有些恍惚。双手空空握满了空气,不知怎地想去找奶茶要个温暖,她知道奶茶一定会无条件偏袒给她的,不论什么时候。可无奈想法还没得到证实,奶茶迎面扑来,毛绒绒的一大团,拱着她的脖子暖洋洋的。
梨礼暗自打气似的安慰自己,季亦景工作很忙,偶尔有应急的应酬这是常有的事。
自己顶多也算是个刚踏出医院大门的患者,心思敏感,脆弱委屈难免会不由自主地伤春悲秋。
她下定决心似的长吁一口气,和奶茶道别后一个人前去赴约。
快要一月份的京都,气温没由来的降了好几度,云朵连着云朵层层相叠,看不见的月亮已经藏到了别处,不多时气候微变,冰冰凉凉绵绵柔柔的雪花飘在梨礼的眉骨处。
梨礼伸手一摸,瞬间融化为一滩浅浅的水滴。她再次抬眼看着明亮的咖啡店里悠哉晃过数字的石英钟,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而站在清冷的街道上,梨礼缩了缩脖子,望着马路上先前铺满的一层羊毛积雪现在澡已被来往的行人们来来去去地踩花了。
梨礼哈着白气,手指冻地僵硬,这失约的怪人,她不想等了。
拉出班若的电话号,想了想又觉得被别人一声不响放了这么久的鸽子为什么要自己主动打电话,况且俩人一点都不熟,出来赴约梨礼以为是自己最大的让步了。正要按着计划往回走,手机响了,她犹豫一下,最后还是站住从厚厚的呢子大衣下掏出手机。
她一边弄好衣服,一边接起手机,正酝酿着说些什么开场白,倒是对方先充满歉意地向她打招呼,这无形之中又让自己从充满怀疑。她是不是过于斤斤计较了。
“不好意思,梨礼。可能是路太滑了,刚刚一不小心出门的时候扭到了脚,”班若口气里又是叹气又是哀怨,“让你久等了……”
梨礼顿悟,表示理解:“没关系,那你就先养伤好了,我们可以下次见面。”说实在的,梨礼不太喜欢和班若相处,无论是在医院时班若和朱丹颖的一唱一和,还是现在隔着手机寒嘘问暖,她并不想与班若有所交集。
班若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叫你阿礼吗?”
“啊?”梨礼没太听清,等到对方再次重复后,班若语无伦次地问道:“你是不是在生气?”
梨礼一脸疑惑,但也没有出声拒绝,而是说,“都可以。还有我没有生气。”
“阿礼,就当是我向你诚恳道歉,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能不能让我见见你?”
不是说脚扭伤了么?
梨礼及时止住,怕她带伤会面,好声安顿:“不用道歉,况且路上堵车,我也是刚到。见面不着急,你先把伤养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好生养着就好。”
那头班若又是道歉又是赔罪的,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试探说道:“阿礼,认识一场,别搞这么僵硬好嘛,好歹大家就当交个朋友,来嘛来嘛。地址发你那里了,我让保姆先做饭,等你来哦。”
“……”
梨礼真的是举头三尺,组织不到语言,作为莫名其妙就成为被动的那方,她确实不该如何去拒绝班若。拿起手机,重新打开导航,她看了下,班若的住宅居然就在他们家的不远处的私人公寓。
众所周知,这块地段儿在京都寸土寸金,显然不是非富即贵就是够有背景,而这俩者之间,梨礼不太想搞清楚班若什么身份,始终闭口不言,不在谈及。
班若的私人公寓同样带一栋有着后花园的小别墅,别墅刷着复古红色的漆,远远望去像一桩古堡,直到视野中多了一抹黑色,梨礼看到一俩黑漆亮皮的宾利正从班若的院子离去。
梨礼眼睛里多了几分惊诧,不相信会在这里看到季亦景的车,揉了揉眼睛,打趣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居然到现在还惦记着季亦景晚上回来又再次离开。
吸了吸冻红的鼻子,梨礼埋头往前走了几步,一步俩步三步…快到第十步的时候止住了脚步,深深浅浅地脚印下踩着一圈轮胎印,像个尾巴一样留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