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 如何了?”待张署令一走,钱秀秀便赶紧过来询问。
在知晓太医署来人后,钱秀秀这心里顿时就慌了。因为作为枕边人的她, 林立文装病一事她肯定是知晓的。
“言道我乃心病。”林立文笑着说道。
“那便好, 那便好……”钱秀秀终于放下心来了。
主要是太医署的医术本就高明, 而这张署令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钱秀秀是真怕他看出来自家大郎是装病,到时候永兴帝因此而治罪。
不过万幸的是,一切有惊无险。
林立文也是一眼就瞧出来钱秀秀的这些担忧, 只是他没有告诉钱秀秀的是,就之前探脉时的表现, 他觉得张署令未必就真没探出来。
至于永兴帝……
隔日的朝会, 便有一御史中丞站了出来,说起了林立文这次被吓病一事。更为要紧的是,这位御史中丞根据此事, 参了李尤一本。言道郡公之威严赫赫,京中一杨姓商者只因攀附其孙李茂, 竟使得他竟敢以一商者身份,公然恐吓朝中重臣!
“臣肯请圣上对此彻查严办,以正朝纲!”那御史中丞大声说完后,再躬身拜求。
“臣也肯请圣上对此彻查严办,以正朝纲!”一大臣也站了出来。
“臣也附议!”另一大臣也站了出来。
“臣……”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朝臣站了出来,此刻站立在众朝臣较前端的郡公李尤顿时也颤巍巍的从人群里站了出来,然后只见他伏拜在地上, 颤抖着声音嘶喊道“圣上, 臣有罪!臣管教子孙不严, 还请圣上惩治。”
只是瞧着他这是认罪了, 李尤却把自己身上的罪责推到了管教子孙不严的上面。而这么一来,便与之前御史中丞弹劾他的罪责程度大不一样了。
御史中丞为了今日的弹劾,也是早早就做了准备的,此刻又如何肯依呢!
因此,他自是继续秉持着之前的罪名参奏郡公李尤“那杨氏不过一商者,若无人在背后为其撑腰,何敢如此恐吓我朝中重臣?若此事再不彻查严办,来日怕不是人人都可学此行径……如此以往,我朝纲不稳!”
但同样的,李尤也并非单打独斗。
很快,朝臣里也有官员站了出来,替李尤进行辩解开脱……言道此事乃杨姓商者贪心过甚的自行为事,便是要问责,郡公李尤顶多一个管家子孙不力。
而在这种朝臣们的唇枪舌战里,永兴帝只端坐在龙椅上面,神态平静的注视着下面一张张因为争辩而显得神情激昂的脸……
只是永兴帝此刻面上越是平静,站立在一旁的吴大监心中便越是狂跳如擂鼓。
对于下面站着的朝臣们这一次的争辩,瞧着只跟林立文有关。但在永兴帝看来,却是他那三个已经成年了的皇子们之间的一场角力了。
那些个站在李尤这边的,自是大部分是老大那边的。
只另一边弹劾李尤的,却不知是老二的人多些呢,亦或者是老三的人多些……
但不管是哪一边的人多些,这对于一个已经进入了中年后期的帝王来讲,都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
他还没死呢,自己的儿子便开始争夺起来了,这些个朝臣们更是一个个的迫不及待的要站位了!
他们是想做什么?
盼着他这个皇帝早死吗?
且对永兴帝来说,最为可恨的还得属这些朝臣们。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是难免的。可作为臣子,忠君是本分!
而既是忠君,那自该忠的是坐在龙椅上的自己!
况且,皇子们的这些心思,肯定是少不了这些朝臣们的支持与怂恿的。
这便是永兴帝会派遣张署令去给林立文探脉的原因。
能做到太医署最高官职署令的人,不仅仅有着极好的医术。最为要紧的是,这种人他还十分懂宫廷的生存之道。
张署令即便是探出林立文装病,但只要永兴帝不明确的追问,那么他便会采取太医署的历来传统——圆滑术。
所以张署令这一个“心病”诊出来,其实已经是答案了。
要知道什么是“心病”呢?那便是病者觉得自己有病的时候,那便是有病了。但是当病者觉得他能好了的时候,他又随时能好。
那位林大郎此举,也确实是欺君了。可对于永兴帝来讲,林立文的这种行为却是他想要从一个臣子身上看到的。
面对皇子外家的拉拢,恪守了自己身为臣子的本分。
反倒是下面站着的这些朝臣们……永兴帝的目光再次从这些奋力争执的人身上一一划过。一直待到朝臣们的争执逐渐变小,他才开口言道“说起来,大郎因此事而受惊,朕甚为挂念……”
突然间,永兴帝把话题从弹劾李尤的事上,转到了关心林立文的身体上来了。这便也使得刚吵得热火朝天的朝臣们怔愣住了。
“圣上,林大人受此惊吓,确实当好生安抚。”一大臣站出来接话道。
“臣也附议,然安抚林大人虽重要,却唯有彻查严办此事,方可正朝纲,警后事!”另一大臣义正言辞的大声说道。
于是话题又再度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