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论是祁砚旌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只要他现在不提,许珝就不想打破这份平静。
“吃什么呀?”他下巴搭在手背上,笑吟吟地问祁砚旌。
“你还能吃什么?”祁砚旌看他一眼,把瓷碗往他跟前一放,“只有粥。”
“啊……”许珝眼中的遗憾藏都藏不住。
他盯着粥看了几眼,最后还是乖乖地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吃起来。
这么一小碗蔬菜瘦肉粥,祁砚旌看了都觉得可怜,拉开椅子在许珝身边坐下,摸摸他后脑勺,语气放缓:
“我们努力把身体养好,以后想吃什么我都带你去。”
许珝含了一小口粥,抿抿嘴:“可我本来也没多少能吃的。”
更可怜了。
“没关系,”祁砚旌拿纸给他擦擦嘴:“任何你不过敏的东西,我都变出各种花样做给你吃。”
许珝咬了咬嘴唇,“谢谢,可是……”他欲言又止:“你会做饭吗?”
祁砚旌:“……”
“不太会。”祁砚旌十分坦诚:“但我有钱,我可以请到任何你想要厨师。”
许珝一怔,随后笑起来,越笑眼睛越像月牙。
“我算是知道昨天我给张畅涨工资,他为什么一下就屈服了,”许珝凑到祁砚旌面前,皮肤在吊灯的光里显出莹润的白,“钱这种东西,是真的能让人很快乐呀~”
祁砚旌被他笑得心里软软痒痒的,有些无力招架:“好了。”
他摁着许珝的后颈让他继续面向自己的小瓷碗:“所以你赶紧吃饭养身体,不然我再多钱都没地方花。”
许珝确实饿了,又得到祁砚旌画的大饼,干饭速度直接快了好几倍,甚至吓得祁砚旌抬手制止:“慢一点,等下胃不舒服。”
许珝之前因为倒霉止痛药吃出的厌食症刚调养回来一点,现在又是将近一整天没吃东西,一下吃快了肯定要不舒服。
祁砚旌手放到他胃上,稍微施了点力:“也不要吃太饱,六七分就够了,吃完再去睡一会儿,等我下了戏再给你带别的。”
许珝搅着粥笑起来,“吃完就睡我是猪吗?我晚上还有戏呢。”
“调到明晚了,”祁砚旌说:“你今天的任务只有休息。”
许珝吃饭的动作慢下来:“不会影响进度吗?”
“不会,我把我明天的戏换到今天了,影响不大。”他拍拍许珝脸颊:“愣着干嘛,再吃两口。”
“哦……”许珝心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又埋下头乖乖喝粥。
祁砚旌的手一直放在他胃上,时不时问一句有没有不舒服。
许珝还听到他很轻地叹息了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现在这个身体这么差……”
吃完饭,许珝没能多走几步消食,就被赶着去拍戏的祁砚旌塞回床里,还勒令没事别下床乱跑。
许珝一一应下,目送祁砚旌急匆匆出门。
床头手机震动两下,许珝拿过来看,是他们剧组大群,在讨论祁砚旌生日聚会的事。
祁砚旌快生日了?
许珝本来都躺进了床铺,看到消息又坐了起来,翻到最上再一点一点往下看。
【我听制片说包的是市里最高档的餐厅,剧组官方掏腰包给祁老师过生。】
【毕竟是三十大寿,隆重点才正常嘛】
【什么三十大寿啊哈哈哈,听起来岁数很大的样子】
【你别乱说啊,在祁老师雷点蹦迪,当心祁老师瞪你!】
【哎呀我吓死了,微笑jpg】
【其他都好,就是蛋糕定的tissu的,我觉得他家味道不太好】
【我觉得还行啊,这个牌子前段时间换了供货商,现在味道好多了。】
【我说的就是现在这个的】
……
许珝慢慢翻着聊天记录,也跟着笑,在翻到某一处时忽然停住了。
现在,这个……
他把那段话反复念了几遍,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祁砚旌陪他吃饭时,说他“现在这个身体”太差了。
如果只是担心,正常人一般会说“身体太差”,或者“现在身体差,”,祁砚旌为什么要用“现在这个身体”的说法?难不成还能有另一个身体吗?
许珝刚消下去没多久的怀疑卷土重来,甚至愈演愈烈,以至于心脏都砰砰乱跳。
不管祁砚旌只是单纯口误,还是真的察觉出了什么,许珝都坐不住了。
他腾一下起身,穿好外套,想了想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小东西径直出了门。
·
祁砚旌今天拍外景,海面风大,一段需要抽烟的戏经常点不燃火。
他夹着烟跟闫崇平聊戏,远远看见那个裹着黑色羽绒服的身影晃晃悠悠过来,差点以为被吹出了幻觉。
愣了一秒,祁砚旌立刻掐了烟快步上前。
“不休息跑这儿来做什么?”
许珝鼻头红红的,一张嘴就打出一个喷嚏。
祁砚旌下意识伸出手,又堪堪顿住,“我刚抽了烟,可以抱你吗?”
许珝被海风吹得有点发懵,耳边也是呼呼的风声,未经思考点点头:“我闻得了烟味。”
“好。”
直到被祁砚旌抱起来,许珝才猛地反应过来抽烟的后一句是抱抱,但已经晚了。
幸好今天天气差,片场人少,祁砚旌把他抱进不远处充当休息区的棚子里,也没怎么受到注目礼。
棚子里很简陋,几张小马扎,和一个放了各种食物水瓶的大桌子。
祁砚旌在他面前坐下:“我以为你闻不惯烟味呢。”
许珝双手揣进羽绒服兜里,缩着身子:“我后面也有要抽烟的戏。”
祁砚旌给他把领口拉紧:“会吗?”
许珝摇头。
祁砚旌笑起来:“没关系,后面我教你。——现在说说吧,怎么过来了,张畅也没跟着你?”
“我没跟他说,又不远,打个车就到了。”
祁砚旌抿唇,面色不悦。
许珝眸光闪动:“我看群里说,你生日要到了。”
祁砚旌扬眉不语。
许珝手指在羽绒服里捏紧,犹豫片刻抽出手拉开衣服拉链,从脖子上摘下一串项链塞进祁砚旌手里:“提前跟你说生日快乐。”
吊坠是一块硬币大小的金属的圆片,上面有一些印痕,祁砚旌一时看不出是什么。
他把项链握进手里,“这么冷跑过来就为了送这个?怎么不等我回去再拿出来?”
许珝摇摇头,眉头微微蹙着,不是生气倒更像是因为紧张:“我……”
他清了清嗓子,“这个是我们之前去乐园录节目的时候做的,有家店可以diy项链,我想给自己买一条,但不知道该印什么图案。当时你喜欢送我花,我就选了那束绣球的几片花瓣,花瓣很软,做的时候好几次都印不上去……”
许珝说着,自己都觉得语无伦次。
他低下头缓了缓,“我就是想说,这个是,我,送给你的。”
他有意加重了那个“我”,抬头很认真地注视祁砚旌。
许珝从来不是个物欲很高的人,来到这个世界后,穿的用的不是品牌赞助就是沿用原身的,吃饭张畅给什么吃什么,从来也没有为自己买过什么。
这串项链,是唯一脱离原身,真正只属于他的东西。
“虽然不值钱,”许珝嗓音莫名有些发抖,“但我现在只能拿得出这个了……”
祁砚旌回视着许珝,借着天际将暗的光,能够看清他眼底汹涌的情绪。
那一小串项链被许珝戴过,还留有许珝的体温,祁砚旌将它攥在手里,也像抱住了许珝。
“嗯,我很喜欢,”祁砚旌摸摸许珝发凉的脸颊,很温柔地笑了笑:“我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