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重重,斗魂场宛如一汪波平如静的湖水,被温柔包裹在浓重的黑夜里。墙外的树叶,因风雨刮过而沙沙作响,似在回忆白天的热闹与繁忙。
叙之提着一盏小油灯,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天台上。她仰视着黑沉的夜空,神情是少见的清冷,令来人感到有些陌生。
初春的风,带着冰雪初融的寒意,唐三裹紧了外套,却还是忍不住低咳了几声。
“小三?”闻言,叙之微微转头,朝来人浅浅一笑,“偷偷溜出医疗翼,唐小三你不乖哦。”
重伤未愈,唐三的脚步有些滞重,他慢慢悠悠的走到了叙之身边,轻笑着道:“里面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他把手搭在木质的栏杆上,模仿着叙之的动作,抬头仰望夜空。
心知唐三性情执拗,一旦有了打算,谁也无法动摇,叙之轻叹一口气,托着腮继续看月亮。
沉默在二人周身蔓延,却也达成了某种默契的平衡。
良久,唐三听见叙之道:“小三,比赛过后你就毕业了。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为什么这么问?”回应的是问句,言语后藏着的却是笃定。
唐三知道,温叙之她藏着秘密,或许还是个大秘密。
“没什么。”叙之顿了顿,纤细漂亮的手指轻叩着长栏,她喃喃道,“就当是朋友间的闲聊吧。”
“未来么。”唐三偏过头,看着叙之的侧脸,神色里写着几分探究,“嗯依附于某个家族?七宝琉璃宗,帝国,或者是武魂殿。”
叙之的手指顿了顿,然后刻意的敲了敲。
“嗯。”叙之微微颔首,故意错开唐三的视线,“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这些——”唐三看着叙之,轻笑着摇了摇头,“我都没想过。”
长睫颤了颤,对这个结果,叙之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叙之,你知道的。”唐三接着道,“我是个崇尚自由的人,宗门、信仰什么的,在我眼里就是一道又一道的枷锁,它们太沉重。”
这并不是叙之所期待的答案,可她仍旧感到了轻松。叙之长舒了一口气,压在心口的巨石终于被搬开,她点点头,道:“嗯,自由魂师也不错。”
毕竟,苍鹰怎会被囚笼所困囿。
就在这时,唐三忽然问道,“叙之,你呢?”
“我?”叙之顿了顿,右手无意识的捻起了一小卷银发,柔软的发丝在指尖打着转儿,这是她缓解焦虑时的小习惯,“小三,我和你不同。”
叙之垂眸,像小刺猬一样的把自己蜷了起来。她低声道:“我肩负着很多人的希望。作为回报,我必须要守护他们,守护他们的荣耀和信仰。这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
教皇冕下说的对。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眸光闪了闪,唐三伸手盖上了小油灯。
微弱的灯火扑腾了几下,便完全熄灭了。黑夜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为世间万物蒙上了面纱,也给人带来了莫名的安全感。
一片黑暗中,唐三轻声道:“即便它与你的理智背道而驰?”
看着唐三模糊的身影,叙之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是。”
隐约间,叙之听见唐三笑了,那是一种很释然,很轻松的笑声。然后,他轻声念起了什么。
“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那是她写的离别信。
“我明白了。”唐三清润的嗓音在耳边轻响,“叙之,你这次来就是为了说服我们的,对吗?”
唐三不愧是唐三,只言片语便分析出了关键。
既然如此,叙之也没什么好掩藏了,“对。”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许是叙之承认的太过坦荡,又或是唐三根本就不觉得她会有什么坏心思。唐三轻笑了一下,道:“想知道我的答案吗?”言语间皆是朋友般的熟稔。
叙之摇摇头,道:“不想。”
叙之干脆利落的拒绝让唐三一窒,他失笑道:“你还真是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