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人一进去,就会被切割开喉咙。
这并不是完美杀人,鱼线都还留在卫生间里。不过,凶手并不害怕有人发现,因为凶手很清楚,不会有人热心的多管闲事。
就算死人暴露,也不会有人浪费时间去查看线索。
只可惜,因为池翊音,凶手失算了。
【十,九……】
从卫生间退出来之后,池翊音小心迈过血泊,没有让血液沾染到皮鞋。
他看着手里被血液染脏的手帕,皱了皱眉,随手扔掉了。
“快过来!”
童姚已经顺利砸开了车窗,扯着脖子向池翊音吼:“就剩几秒钟了。”
车门那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一个玩家在下车的时候故意堵住了门,消耗掉了后面人跑出去的时间之后,才施施然下了车。
后面的三四个人急得不行,谁都想要第一个冲下去,却反而都挤在了门口。
在听到童姚砸碎玻璃的声音后,不管是挤在车门的人,还是已经下车的,都惊愕的看过来。
胡子拉碴的男人站在月台上,错愕的抬头看向空荡荡透风的车窗,然后就看到了从容擦拭着手指走向车窗的池翊音。
对方的唇边,甚至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根本没有被倒计时的紧张所影响。
童姚这个老玩家撑着车窗,反倒焦急得扭头来回看,像是池翊音的跟班。
……是了,所有人包括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或许也可以从车窗离开。
男人愣愣的看着池翊音,反而被从列车里传来的倒计时所影响,紧张的关注着池翊音,心脏狂跳,不知道池翊音能否顺利在倒计时结束之前跳下来。
而一个挤在车门的人见状,立刻放弃车门,转而飞奔向车窗。
他眼神凶恶的盯住池翊音,想要抢占对方发现并成功开凿的下车窗口。
什么道德不道德的,活下去才是真理!
童姚也看到了跑过来的人,立刻急得不行,下意识护着车窗,唯恐池翊音的生机被其他人抢走。
在全场所有人的紧张中,池翊音这个当事人,竟然反而是最镇定的。
【五,四……】
他的步履平稳,甚至每一步之间的距离都分毫不差,这让他的行走时的身姿看起来极为优雅闲适。
池翊音轻笑着瞥了一眼冲向自己的男人,根本没有把对方的杀气腾腾放在心上。
他抬起长腿,仗着身材带来的优势,做工考究的皮鞋踏在了窗框上。随即猛然一用力,他修长的身形就已经优雅半蹲在了窗沿上。
池翊音回眸笑着看向那个憋红了脸的男人一眼,便轻盈如振翅蝴蝶一般,向下跳了下去。
他不仅没有半点慌乱,甚至还有时间顺手捞过了座位上谁的外套,搭在了手臂上,然后拽着童姚的手臂,一起跳出了车窗。
外套在他手中抡开如一朵盛开的花,准确无误的罩在了童姚的身上。
而他藏蓝色的西装衣角翻飞在身后,银灰色的发丝在风中漫卷,缭乱了他眸中唇边的笑意。
池翊音本就拥有足以令任何人惊艳的优秀外形,在这样轻盈又带着十足力量美感的动作间,更显得他美得有如一场幻梦。
所有人都看向了池翊音,无论对他是否戒备,都在此刻被惊艳到忘了呼吸。
列车上的男人还在拼命向前伸着手扑向窗口,表情狰狞。
可倒计时已经跳到最后一秒。
【一。】
池翊音的皮鞋点在地面上。
倒计时刚好结束。
列车上,异变徒生。
刚刚被童姚砸开的车窗瞬间恢复原状,将那个没来及下车的男人封在了里面。
最后一个从车门下来的人半只脚还留在台阶上,透明的屏障迅速在整个车厢外蔓延,在封住了车门的同时,也锋利的切断了那人的半只脚。
猝不及防之下,那人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而车上的男人也撞在了车窗上。
他惊恐的拍打着车窗,焦急的忍不住频频回头向后看,大喊大叫着让车下的人救救他。
但下一秒,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抓住了车上的男人,他被慢慢举到了半空中,只能惊慌失措的拼命划着四肢想要挣脱。
倒在地上的人挣扎着回头向后看,被瞬间切断的腿还在向外喷射着血液。他呆了呆,剧痛也逐渐蔓延上来。
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半只脚……竟然已经不在自己的身上了。
掉在车门后台阶上的那只脚,还穿着他眼熟的鞋子。
不是他的脚又是谁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人撕心裂肺的痛喊出声。
同一时刻,车上的男人也被看不见的手,瞬间捏爆。
“噗呲!”一声,血液喷射,涂满了车窗。
车下的众人都被吓了一跳,随即心脏狂跳。
只有池翊音,在站稳了身形后不紧不慢的回身,仰首向列车上看去。
在看到所有的血液都被车窗拦在了车里面,没有溅出来之后,他勾了勾唇,笑了。
“幸好跳得及时。”
池翊音轻笑着,声线温和:“要不然,这身衣服就要毁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池翊音刚卡着最后一秒逃过了死亡,却会是这种平静的反应。
甚至还能笑得出来。
顿时,很多人震惊的看向池翊音,更有人眼神复杂,晦暗不明。
刚上车时还是十一人,然而车上死了一个,下车又是一死一伤。
还没等进入副本,就已经只剩下了九人。其中那个失去了半只脚的,也已经被老玩家自动划进了死亡阵营里。
这样的情况,让老玩家都不由得心情沉重。
而童姚迟缓的扭过头,愣愣的看向身边的池翊音。
一个人被捏爆成了血浆,一个人被削掉了半只脚,甚至连他自己都差一点没能跳下来,也变成一团模糊血肉。可这人却根本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在关心衣服这种小事吗?
洁癖……哈,去他妈的洁癖!她就没见过谁的洁癖是这样的!
池翊音转过眼眸,笑眯眯的看向童姚:“你还好吗?”
这人,竟然还在笑……
疯子,十足的疯子!
童姚看着池翊音的眼睛失去了光亮,牙齿都在不自觉的打颤。她畏惧的下意识向后蹭着退了一步,想要远离池翊音。
但池翊音却挑了下眉,上前半步,抬手收紧了他刚才披在童姚身上的外套。
“把这个穿好。”
池翊音微微弯腰,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你是‘姐姐’,对吗?看那边等着的人衣服整洁头发一丝不苟,他必然对着装整齐有要求。你想要让他看到,你沾了一身血的样子吗?”
童姚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又看向不远处等待的管家。
正如池翊音所说,管家的长衫上连半条皱褶都没有,头发更是被打理得没有一根乱发,不苟言笑的严苛模样,看起来就阴沉不好相处。
而她一身的血,显然不应该是名门小姐该有的打扮。
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方法,眼前的青年却替她想到了,还贴心的从下车起就帮她遮掩。
虽然童姚还在畏惧于刚才对生死轻描淡写的池翊音,但现在,她的恐惧又动摇了。
她不想辜负别人的好意,再加上自己确实需要,便迅速借着池翊音挺括修长身形的遮挡,赶紧穿好了外套,挡住了自己的一身狼狈。
“谢,谢谢。”
童姚嗫嚅着,眼神复杂的向池翊音道了谢。
恰是此时,之前一直站在原地,像蜡人一样一动不动的管家,也在倒计时结束之后动了起来,向童姚的方向阴恻恻看来。
就像是定时被唤醒的程序。
管家像是根本没有看到满地的鲜血,和顺着车窗缓缓滑落的血液碎肉一样。
他的视线从所有人身上滑过,那眼神不像是在看活生生的人,反倒是在看死物。
明明管家有着和人类一样的外形,却让其余人都在看着管家的时候,有种注视着类人之物的恐惧,阴冷的麻痒感顺着手臂蔓延,汗毛直立。
池翊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从容退开半步,重新与童姚拉开了距离。然后他转过身,抬手捋顺西装上的皱褶,笑容得体却没有一丝温度的看向管家。
管家也向所有人深深鞠躬:“大小姐,在外上学辛苦了,欢迎您回家,老爷夫人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哦,小少爷和两位小姐,也都吵着要见您。”
管家抬起头,眼珠从下向上的看向众人,眼神阴森,笑容诡异:“宅子里所有人,都很想您。”
“大小姐。”
【你有严厉的父亲,慈爱的母亲,可爱的弟弟妹妹。你是名门望族的小姐,仆从成群,财宝无数,所有人艳羡的对象。】
【可是你真的快乐吗?姐姐,请写信告诉我,告诉我有关于你亲爱的家的真相。】
被池翊音妥帖放在西装内袋中的红信封里,那张他翻看过的卡片上,之前打印出来的字全都瞬间消失。
新的字句一笔一划的在卡片上出现,压下凹痕,像是有人现在拿着笔,向卡片上写字。
只是那字迹,殷红如血。
未干的血液顺着卡片洇染,模糊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