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矜选择性回答,她有很严重的失眠症,尤其遇到恶劣的雷雨天气,很容易整夜整夜的噩梦缠身,闻哲语认识她很多年,深知她的病情。
“我给你约了许医生,你今天记得去见他。”闻哲语也没多想,提醒道。
“又见?我药还没吃完,不想去。”沈逸矜想起昨晚的事,扶着腰,揉了揉酸痛的地方,对医生的抗拒多加了几分。
“今天是你的复诊日,许医生说你很久没找他聊天了。”
“我现在挺好的,不用看医生。”
昨晚那样的雷雨天,换平时,她没有药是不可能过去的,可她昨天根本没带药在身边。
开头是害怕,可后来,失重的恐惧中,他紧紧环抱她,紧密地像是和她共用一个身体,一份心跳。她以为底下是万丈深渊,是万劫不复,可他却给了她一双翅膀,推她入了云端……
没人知道,她从来没睡过这么好的觉。
“矜矜,你要这样,我今天就不去美国了,陪你看完医生我再走。”闻哲语人在机场,说着转身回头,准备退出安检口。
“别啊,我去我去,我自己去看许医生,你快走吧。”比起见医生,沈逸矜更怕见闻哲语。
闻哲语听见她的口气,被气笑了:“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不是,我只是希望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为了我分出精力。”沈逸矜这一句是真心的,“我知道你关心我,对我好,但是,我不想成为你的包袱。”
“又说傻话了是不是?你从来都不是包袱。”
“哥,我还得上班,不聊了,你快登机吧,我今天会去见许医生的,你不用担心我了。哥,拜拜啦。”
不等对方再说什么,沈逸矜连着两个“哥”把关系钉牢,挂断了电话。
闻哲语听着突然进入的忙音,推了下脸上的金丝框眼镜,自顾失笑。
四月的榆城有着最动人的样子,一路樱花目不暇接,风在枝头春意盎然。
沈逸矜打了车到建材装饰城,她的公司在这里。
走进2号楼,电梯到五层,推开玻璃门,入目是前台银灰色背景墙上“嘉和装饰”的四个字。
她公司主装修,是她和另外两个朋友合伙开的,成立不到两年,规模不大,却也小有成就,在业内崛起的速度很快。
沈逸矜是设计师,兼管公司内务,另外两个,一个负责工程,一个负责客户,三人分工协作,还算运行得当。
只是最近负责工程的那位玩消失,负责客户的闹情绪,他俩是情侣关系,沈逸矜有点头大。
“嘉和”是她起的,取了“家和万事兴”的谐音,通俗又美好,像触手可得。
她瞧着这两个字,站在前台好一会,想着要和他们好好聊聊了。
转过前台隔断,一百多平米的办公室被玻璃墙分割数块,光线充足,宽敞明亮,只不过只有两个人在。
前台夏薇和财务谷惜蕾两个脑袋凑在办公桌前不知道看什么,很投入的样子。
沈逸矜走近了,问:“就你们两个在?”
“沈逸矜来了。”夏薇抬头笑,朝她招手,“快来看,这是不是你?我一眼就认出你了,谷姐偏不信。”
谷惜蕾手里捧着手机,上面正在重复一段视频,是朋友圈里的。
一场豪华婚礼,镜头上下,重重人影隐在黑暗里,只有中间一条银白色繁星璀璨的银河之路在新娘脚下如水般延展。
那新娘身上白色纱裙一层叠一层,随着她迤逦的脚步,超长拖尾的波浪风情里,是钻石的光芒也是亿万鲜花绽放的灿烂,温柔又华丽。
放大细节,她肤色白皙如玉,樱唇不点而红,眼尾染了些许烟粉色眼影,映得一双清澈的乌瞳潋滟水光,一头黑长发拢在轻纱曼妙的头纱里,露出纤细粉白的天鹅颈,气质清绝,不似凡品。
祁家和苏家的联姻万众瞩目,而新娘的出场惊世骇俗。
“我也不是不信。”谷惜蕾看去面前的年轻老板,“我就是有点想不通。沈逸矜昨天不是说给你表姐做伴娘吗,怎么变成新娘了?”
沈逸矜退出视频,略微刷了下,有关昨晚的婚礼只有这一条人物最清晰,其他的视频里主婚台两边的鲜花堆得太高太多,阻挡了视线,根本看不清新娘和新郎的脸。
这是当时故意遮掩的效果。
沈逸矜笑了下:“我就是伴娘,这个是我表姐。”她放下手机,“我和我表姐有点像,你们都认错了。”
她一双杏眼清柔干净,看着人笑的时候带着点真诚,无端端得就让人相信她的话。
“这样吗?”夏薇揉揉眼睛,自我怀疑地又看了遍视频,“我记得你表姐很胖啊,哪有你这么漂亮。”
“她为了婚礼减肥了。”沈逸矜扫过办公室,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其他人呢?”
夏薇这就把其他同事的行踪汇报了下,不是去工地了就是见客户。
沈逸矜点点头,心里有了数,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她虽然是老板,但公司规模小,没那么多规矩,大家都是直呼其名。
而且公司里她年龄最小,连夏薇都比她大一岁,平时管理上只要大家工作做到位了,其它的她便管得很松,一点架子也没有。
这样也不是很好,会被人随便开玩笑。
谷惜蕾就朝她打量了一番,看着她小西服里面的堆堆领长t,说:“天都这么暖了,你怎么还穿起高领来了。”眼里含了笑,是成年人特有的深意。
“我有点感冒。”沈逸矜避开对方视线,“把上个月的报表拿来给我。”
“哦,马上。”
换平时,玩笑开了就开了,但今天心太虚。
还是距离让人有安全感。
沈逸矜坐到自己办公桌前,仰头靠在老板椅上。
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从苏萱萱不辞而别开始,一切变得不可控。蹲守的记者和婚庆的摄像都被驱散,一场豪华婚礼草草收场。而顶包这件事,只有几个人知道,她不想把事情变得更复杂。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主婚人面前,男人俊眉朗骨里一片疏离淡漠,灯影垂在他额前的黑发上,是暮春料峭的寒意。
她低头,目光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他宽厚的掌心里,干燥,温热,是暖暖的。
她莞尔:“我不后悔,我就想嫁给你。”
手机忽然响起,思绪被打断,沈逸矜有点小烦躁地划开接听:“闻哲语,你怎么还没登机?”
“没走成,机场出事了。”
“怎么了?”
“我还想问问你怎么了,祁渊带着人在机场把人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