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他们班是有考完试换座位的习俗,但往常都是按照成绩先后学生自己选。这次是宋松元和徐文芳商量了下,搞了个互助活动,根据大家不同的薄弱科目安排的座位。
纪迦蓝还是坐在第三大组,只不过往后挪了一排,禾幼和许川燃坐到了第一排。
虽然和禾幼不再是同桌,但前后桌的距离也不是问题。纪迦蓝觉得唯一的一点困难就是不知道该和陈斯梵怎么相处。
其中的一条就是,不知道该不该在即将上课的时候叫醒睡觉的陈斯梵。
他似乎有挺严重的起床气,这是有一天下课的时候纪迦蓝发现的。
一个男生打闹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陈斯梵的桌子,挺重一下,连着纪迦蓝的也跟着晃了晃。
陈斯梵本来趴在桌上睡觉,被这动静弄醒,直起身子去看那男生,眼皮倦懒得耷拉着,浑身上下都是没睡醒的戾气,嗓音极其不耐,“闹什么?”
男生一下噤了声。
陈斯梵这人其实一直挺寡冷的,眼皮和唇都薄,不笑时给人的疏冷感极重,气质锋利的像开刃的尖刀。
虽然偶尔也会和人开玩笑,但笑容都是不达眼底。
不像热牛奶,而像冰咖啡。
那种给至交的热情,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所以这事以后,纪迦蓝每次都很纠结,快上课的时候想叫醒他又有点害怕,不叫醒又觉得过意不去。次数多了她都快要做到破罐子破摔了。
周三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教室里不算安静,纪迦蓝在做自己买的英语资料。
陈斯梵坐在座椅上百无聊赖地转着笔,偏头去看纪迦蓝。
少女脑袋微垂,一侧脸蛋白白软软的,软发掉下来一小绺,衬得和宣纸上扫过一抹淡墨似的,细软伶仃,干净的要死。
陈斯梵笑了声。
妈的,乖得像个戴红领巾的小学生一样。
纪迦蓝正在做阅读理解,正看到最后一段话,突然听到陈斯梵喊她。
“小同桌,写什么呢?”
笔尖一顿,纪迦蓝抬眸看过去,老实回答:“英语阅读。”答完她捏着笔杆犹豫两秒又补充一句:“你…以后喊我叫我名字就好。”
陈斯梵轻轻磨了下牙,唇角微翘,问她:“你不是我同桌?”
“…是。”
“那我不能叫?”
“但是…”纪迦蓝张张唇,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的声线很好,低低淡淡的,笑得时候又清朗,咬字喊她时,有种很缱绻的暧昧。
让她觉得不自在。
见她细细的眉毛都蹙起了,陈斯梵失笑,“行了,不逗你。”
纪迦蓝移眼去看他,就见陈斯梵随手把笔往桌上一扔,人就趴下睡觉。他下颌线棱角分明,睫毛却很长,仿佛能根根数出来。纪迦蓝看了两秒,移开了视线。
时间慢慢流逝,纪迦蓝写完了一套阅读题,脸蛋也变得红扑扑的。
她抬起略凉的手背贴了贴,禾幼回头丢了两条硬糖给她,小声和她说:“新口味,特别好吃。”
硬糖是百香果和菠萝口味的,包装特别漂亮给人的食欲也特别强,只看一眼,酸酸的口感就已经在口腔回荡。
纪迦蓝其实是有点困的,又做了几道题犹豫了好久还是打算偷偷吃一颗。
她很少干这事,总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往前门看了眼才低着脑袋在抽屉里剥了一颗出来。
酸甜的口感在口腔里炸开,心情也跟着变好。
纪迦蓝又写完了道简单的阅读题,放下笔揉了揉发疼的中指,脑袋随意动了动,抬头的瞬间一下撞见了宋松元的视线。
“……”
她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些闹的教室早就已经安静了下来。
纪迦蓝惊惧的张唇,都忘记了嘴里有糖,一下被口水呛到,昏天黑地的咳嗽了起来。
心虚爬上了心脏,她泪眼模糊的去看宋松元,才发现人一直盯着趴桌上的陈斯梵。
这个时候也管不了什么了,纪迦蓝缓慢止住咳嗽,伸手去扯了扯陈斯梵的衣角。
陈斯梵没什么反应,直到第二下第三下,才慢慢睁开眼睛。
眼神很深带着倦意,看起来挺不好惹的。
他视线垂落,小姑娘的细白手指捏着他的袖口,一脸怯怯的。
顿了几秒,陈斯梵才不紧不慢的直起身子,往后懒散的靠着椅背,一头黑发有些凌乱的盖在头上,和他这人一样懒懒的搭着眉骨上,稍遮眉眼,毫无生气。
看见了宋松元也没半点慌乱,淡着张脸,明显没睡醒的样子。
瞧他模样,宋松元都给气笑了,“同桌都这样提醒你了,人都醒不过来?”
班级里实在有人没憋住笑了出来,随后所有人都不掩饰的哈哈大笑起来。
纪迦蓝觉得窘迫,因为她咳嗽其实是被糖呛的……
陈斯梵被宋松元叫了出去。
走廊上,风吹得温度有点低。
宋松元也没生气,随口说了他两句,才提到正事。
“刚才你叔叔给我打电话了,说是给你发消息一直没回,怎么回事啊?”
闻言,陈斯梵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摁了下,黑的,没电关机了。
宋松元显然也是看到了,笑:“你小子挺大胆啊,直接就敢在我面前拿出手机啊。”
陈斯梵笑一声,“就劳烦您和他说一声了。”
对于手机这事宋松元倒是很亲民,也没说他什么,反倒是提到了学习,“听徐老师说了,你这数学考的还是可以,现在才高二一切都来得及。纪迦蓝这小姑娘乖得很,成绩也好,你跟着人做同桌得好好抓住机会,向人学习。”
陈斯梵听着宋松元的话,视线透过教室玻璃窗往里看。
像是有感应一般,纪迦蓝也看了过来。
少女唇色湿红,腮帮微微鼓,那粒糖还没吃完。
对上他的视线,眼神都有点懵懵的,像是不太好意思几秒后就转回了脑袋。
陈斯梵弯唇,转了回来,笑嗯了声。
-
下午体育课,男女生各跑了两圈才自由活动。
纪迦蓝体力不好,跑了两圈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被禾幼搀着在操场边的石凳上坐下细细的喘气。
到了四月天气慢慢转热,这样的低强度运动也能让人起一身的汗。
禾幼用手作扇子状使命的往脸上扇风,“走啊,去买瓶水?”
酸软的感觉像是细线一样在小腿肚慢慢的收紧,纪迦蓝轻轻捶着,摇摇头,小声说:“你去吧,我有点没力气。”
禾幼掐掐她的脸蛋,笑她,“太弱了,我的宝。”她起身拍拍屁股后面的灰,“那我也给你带一瓶回来啊。”
这节课挺多班上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人来人往的。纪迦蓝坐的位置旁边是堵白墙,上头用红油漆画了好些个圈,平时都是一些排球体育生在这儿训练,这会儿有同学闲着也拿着排球往那圈上砸。
纪迦蓝百无聊赖地盯着那颗球数节拍,看了会儿实在觉得无聊,偏开头一下看到了乒乓球桌那块儿,围了一群男生。
他们几个似乎是在比赛,个个神情飞扬,路征表情和动作都夸张的很,嘴巴一张一合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而陈斯梵单手拿着个红色球拍,在一旁漫不经心的看着几人,淡着张脸,在一行人中格外出众。
他今天穿的是件黑色的衬衣,深灰色工装裤,和衣服同色系的运动鞋,整个人看起来干净休闲。
他的衣服好像就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但不得不说他很适合穿黑色。肤色白却不显秀气,衬得眉目肆野,气息狂烈。
就…挺招人。
纪迦蓝眼皮颤了下,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
右肩膀被人拍了下,纪迦蓝回头。一个短发的女生冲她笑了下,“你好,我们老师要给我们测跳远,这个座位可能要用来放东西。”
“哦!好的。”纪迦蓝急忙起身,将位置让给了她。女生又不好意思的冲她笑了笑。
禾幼去了半天还没回来,这会儿纪迦蓝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想了想打算去小卖部找她。
耳边是无规律的人声喧闹,纪迦蓝脑袋有些放空的走。也不知道谁在后面突然喊了句“躲开”,还没等纪迦蓝有所反应,后背先是被温热的碰了下。
纪迦蓝惊的回头,入目就是陈斯梵侧着身体半挡在自己面前,那颗排球被他抬手挡了下,而后没有方向的砸在后面的男生身上。
“抱歉啊兄弟,我不挡,这球就得砸我同桌身上了。”
他声音里有很淡的笑意,独属于少年的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