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和禾幼感叹陈斯梵居然会韩语的季昭昭顿了下,慢半拍看过去,收腿,说了声好。
推门的瞬间,外面的光扑面涌来,纪迦蓝呼了口,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妈妈。
游戏厅哪哪儿都挺吵,纪迦蓝握着手机疾步寻了圈,最终跑到了卫生间才接起。
“喂,妈妈。”
“哎。”纪母应了声挺惊喜样,其实她没记住高中的上下课时间,给纪迦蓝发了几条消息没见回复,便打了个电话。
“下课了?”
闻言,纪迦蓝噎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纪迦蓝从小到大就没干过逃课这么叛逆的事儿,人前人后都是实实在在的乖乖女,此时此刻纪母的提问,就仿佛在她头顶悬了一把屠刀,稍有不慎就会狠狠落下来,心口像是有只疯了的兔子,一种血液倒灌的紧张。
“嗯……”纪迦蓝咬唇,微不可闻的应了声。
“好。”纪母笑说:“今天长尾巴,放学回去好好休息,就不看书了。”
“我知道了妈妈。”
挂了电话,那种欺骗的负罪感慢慢涌了上来,纪迦蓝叹了口气,在原地站了几秒才慢吞吞的往外走。
走过长走廊,转角处又是喧闹的场景。
旁边有女生匆匆结伴走过,似乎提到游戏厅还有二楼。纪迦蓝目光顺着她们走的方向跟随,在右侧墙边真的看到了盘旋而上的木制楼梯。
说实话,纪迦蓝对这个游戏厅的环境还挺好奇的,思考了两秒也打算上二楼看看,然后就是在那个时候意外看见陈斯梵的。
游戏厅里的电音依然震天响,周围的男男女女围着不同的机器嗨翻了天。隔着虚幻的光与影,他帽衫的领子往下耷拉,五彩灯光在他凹凸锁骨上拉出几道光影,嘴里叼着根黄鹤楼,漫不经心的站在娃娃机前,烟头燃起淡淡烟雾,她仿佛能听到“bingou”的音乐声混合烟草燃烧的声音,踩着慢动作的节奏,具象化的漫过脑神经。
他好像雾气蔓延的幽林,让人永远有下一秒的探知欲。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包厢里出来的,但是此刻纪迦蓝莫名的不想和他单独碰上面。纪迦蓝扯了扯卫衣的领口,微微盖住嘴唇,穿过人群上了二楼。
……
游戏厅的二楼和一楼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样貌,整体是木制元素的露天烤吧,中间的位置是用酒瓶子搭起的圣诞树,发光灯泡从中间绕过,灯光热烈又明亮,漂亮极了。
二楼不比一楼安静,但春夏之际夜晚的风和男男女女的笑闹声混在一起,有种浪漫电影音的舒适感。
纪迦蓝双手搭在天台边的栏杆上挂着,头顶月亮黄澄澄的卧在天边,光线柔和,空气潮湿,酝酿着容易让人有种异样的迷恋。
这样的天气应该会有星星。
“纪迦蓝。”
纪迦蓝本在晃神,闻声吓一跳的回过头。
就见陈斯梵双手抄袋,吊儿郎当的看着她笑,“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陈斯梵太高了,站在她旁边纪迦蓝总觉得压迫感很强,一抬头就能看到他棱角锋利的下颌,清白的皮肤上有很淡的一层青茬,是少年野蛮生长的证据。
纪迦蓝还有点没在状态,反应了秒回过身,老老实实的回答,“在看有没有星星。”
这个答案让他微愣,陈斯梵低头看她一眼,又微抬目光往天上看去。
藏鸦的天色里,星子像是琉璃盒里被打翻的碎钻,滚了满天。
看着他的模样,纪迦蓝有些忍不住的开口问:“有吗?”
寻声,陈斯梵倏尔低头,问她:“看不到?”
“嗯。”纪迦蓝抿着嘴巴,想了想说:“因为我夜盲,所以看不到星星,可能是因为它们的光太弱了…”
听着,陈斯梵竟低低的笑起来,丢下一句,“等着”,就转身下了楼。
纪迦蓝不知道他这句“等着”是什么意思,仍旧是站在原地,大脑有些许的放空,盯着暮蓝的天空,构想那上面会有的星星。
陈斯梵去了大约5分钟的时间,纪迦蓝被夜风吹得有些许的泛冷,半张脸埋在卫衣领口下,余光里瞥见陈斯梵走了过来。
天是黑的,光却很亮,陈斯梵穿着一件淡灰色的帽衫,肩头上都是细碎的光影。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低头点开了相机,朝她的方向迈过来一步,低低地说“来看。”
他身上很淡的烟草和苦艾的味道袭来,纪迦蓝思绪像是被牵着懵懵然的抬起了头。
手机镜头对着栏杆向外的前方,取景框里是黑黢黢的一片。纪迦蓝有点没明白他要做什么,刚想开口问,就见陈斯梵轻点了红色的拍摄键。
远处高楼原本漆黑的天台突然亮起,是禾幼和季昭昭他们几个拿着点燃的仙女棒挥舞着,纪迦蓝有些呆滞的盯着天台上不断晃动的烟花。
下一刻,拍摄键被按停。
纪迦蓝回神一般去看手机,刚才混乱挥舞的仙女棒,此刻被定格在照片里,是三颗微黄璀璨的五角星,被流光摄影清清楚楚定格在了瞬间。
耳边的喧嚣与光芒像是忽然消失,只听得见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喊,“纪迦蓝。”
纪迦蓝闻声侧头,陈斯梵在她回头的那刻倾身向前凑过去,恍惚昏暝间,眼前的视野被倏的拉近。陈斯梵的脸隔着不到五公分的距离,放大在她眼前。
耳边是风,天上是星。
少年目光炯炯,横冲直撞撞进她的眼底。
纪迦蓝怔在原地,连躲开都彻底忘记。
“咔哒”的火机声,明黄色的焰火自凹槽燃起,分明没有烟,她却觉得都成了具像的水,发热的、滚烫的,在心脏上烫出一个新鲜的洞。
“许愿。”
火光映着陈斯梵的脸,一寸寸棱角分明到极致。
闭眼的瞬间,纪迦蓝自己也不知道是心太慌乱,还是真的着急许愿。
秋日桂花开,那就希望,
这个夜晚我们的十几岁能一直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