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絮记得昨儿个她从贞元帝房中退出时,清执并未抬眸看她。
清执颔首应答:“施主乃宫中贵人,皇后娘娘曾嘱咐过会留一贵人于玄都观为陛下侍疾,想必便是施主您了。”
清执的语音柔柔的,却带着难以察觉的疏离。
阮絮在心底冷笑,皇后将她一人留下,美名其曰是侍疾,却是想将阮絮圈于玄都观,等着贞元帝一崩逝,她高坐太后之位,而阮絮当即便会被赐死。
她思来想去,能想到皇后如此对她的缘由恐怕是其母舅之故。
阮絮的母舅与秦霜的长兄有龃龉,而后阮絮的母舅战死,秦霜的长兄隋国公一头独大。
此番阮絮入宫,秦霜又怎会待见她?
阮絮敛下思绪,她凝眉蹙言,眼角始终盈着一泓清泪,玉手因汤药而烙下红印。
她拭去眼角泪,叹然道:“陛下龙体抱恙,我也只是想为陛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谁知连这些小事儿都办不好?”
阮絮边哭边转了转身,纤细白嫩的玉脖显露在清执的眼前。
“嘶”女子吃痛出声,她微抬手想要伸至后背,却如何也触不到。
“施主倒下时,身后似是嵌了些瓷碗的碎片。”
“碎片?”阮絮盛着一汪泪,眸中明光倒显,她疑惑出声:“道长可有法子替我将这碎片取出,这碎片刺得我的腰好疼呐。”
清执敛眸,静默半晌后才开口:“施主既是宫中贵人,可有随行的宫娥?”
“我有一宫娥名为抚琴,只是今儿个我遣她下山替我采买些东西,此时尚未回来。”
清执修长的手指搭在云展之上,微微扣紧。
“道长可否帮我将碎片取出?这碎片嵌在里边儿,当真是硌得我生疼。”
阮絮垂首低眉,余光却在打量清执,她眼角泪在红痣边上洇开,像是曼珠沙华浸水,妖异非常。
“昨日我曾见过道长,我知晓道长是享有圣名的清执道长,是为陛下龙体而奔劳的人,想我一小小的美人,能得道长相助已经是难得的福分,夜色已深,我也不便打扰道长。”
阮絮说着便要起身。
“施主,我并非此意。”
清执所言不假,他本就师从紫阳真人,紫阳真人论道,亦有医者仁心,病人在他眼中,又怎会有此分别?
清执上前想要让阮絮坐好,谁知阮絮撑在榻沿的手骤然一松,整个人都向着前边儿倒去。
纤纤素手不经意间捏住了衣袍一角,隔着衣料,阮絮似乎能探知到那人清癯的身骨。
她缩在清执的怀中,一手抚上太阳穴,朱唇半张:“道长,我总是觉着这心口疼。”
“你听听我的心慌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