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回帝京,阮絮此前的谋算全做废纸一堆。
“道长的医术我怎会信不过?平常的道士不过是会些岐黄之术,道长您可是紫阳真人的弟子呢。”
女子的话音婉转多情,像是春雨洒落在干涸已久的枯田,平落下万千柔情。
她掩唇轻笑,眸中淬着星光:“原本我一人来为陛下侍疾,我还担心若是陛下突发旧疾寻不着人该当如何?可现下清执道长你也在,这倒是让我放心了。”
阮絮垂首向他福身揖礼,浅笑盈盈。
清执亦是拱手相回,他薄唇微微扬起,却瞧不出笑意。
却见阮絮自一旁拿过了茶盏,向着清执走来。
“道长,这是我将才沏好的茶,道长不如尝尝?”
阮絮双手捧茶,玉指含香。
清执抬眸时,眸光跌进了一双盛带笑意的眼中,他旋而起身,推拒道:“施主是圣君后宫中的贵人,我只是小小的一介道士,怎敢劳动贵人为贫道奉茶?”
阮絮眸光流转,她笑道:“道长于我有恩,我却未有相报的机会,本想说这救命之恩嘛”
女子话音一顿,清执的目光与其相撞。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阮絮唇角笑意愈甚:“可我那妹妹怕是配不上道长您。”
阮絮余光瞥量着清执的神色。
清执面色淡然,一如往常般带着浅淡笑意。
“所以,道长若不喝我这茶,恐是会让我心歉疚呢。”
说罢,阮絮还将手中的茶盏朝着清执又递近了些。
清执凝眸敛神,他沉吟片刻,这才缓缓抬手。
阮絮唇边勾笑,她目光落在了桌上的《南华经》,因笑着开口。
“道长,你们平日里都守着这些书册,难道没有寂寞的时候吗?”
“嘭”的一声,茶盏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溅落在清执的青袍上。
阮絮一惊,她不过随口一问,倒是未料到因方才为贞元帝侍药,手上泛酸,端着这茶盏亦有些时候了,这手上没力,抬不住这杯盏。
“道长您没事吧?”
“都是我不好,手上无力,抬不住茶盏。”
阮絮取出袖间的巾帕上前为清执擦拭着身前的茶渍。
清执眸光微顿,隔着阔大的衣袍,女子的手在他身前上下擦拭,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衣袍。
阮絮微向前弯身,拿着巾帕的手却缓缓往下,她眸光微沉,唇边漾起一道不易察觉的笑。
“哎呀道长,这儿怎落了如此多的水?”
“我帮您擦干净。”
阮絮捏着巾帕,手上的力气极小,自清执下边儿的袍角擦过,像是白羽在肌肤上翻绕。
清执身形一僵,可当他抬眼时,对上的却是一双极度无辜的眸子。
“施主不必了,我自己”
清执的话尚未说完,却见他双眉一拧,身形微顿,面上攀附不自然的红晕。
“道长!”
阮絮心下微颤,自己不过是帮他擦个茶渍,怎生人还在往后倒?
清执气喘微微,鬓角洇开一圈又一圈的热汗,他右手向着一侧撑住,双目蒙上一道黑云,他想拿过云展,却因阮絮挡在身前而无法绕开。
“施主抱歉。”
清执轻轻将阮絮推开,抬手拿起一旁的云展,便向着外间儿跑去。
清风掠影,阮絮凝望着清执逃离的身影,眸光微微一沉,长夜无声,只听得女子的轻笑传来。
“啧,耳朵又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