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烛灯全灭,清执看不见屏风后边儿的阮絮,只能闻听她微颤的声音从里间儿传来。
“许是我将才使的劲儿太大了,本想把衣裳搭在这架子上的,谁知竟扔了过去。”
“道长离得近,不妨替我拿过来可好?”
顺着阮絮的话,清执抬眼看向屏风前边儿掉落的衣衫。
是一条亵裤。
屏风那处久久未有响动,阮絮试探性地再次开口。
“道长?”
清执羽睫微动,他双唇轻轻一抿,弯身将亵裤拿起,丝绸的料子从他掌心划过,尚存有温热。
清执将亵裤从屏风右侧递去,到此时,清执才一惊。
他分明可以先退出房内,等阮絮自己来拿,可为何自己还是会顺着阮絮的话照做?
“砰”的一声,花屏后的人将将拿住亵裤的手一顿,整个人都向着前边儿倾倒。
清执旋身而过,青袍掠影,他双手扶住阮絮的腰,彼时她只穿了件主腰,清执的手才碰到那玉肤时,烫得他想立时抽回手。
可阮絮却适时拉住了清执的衣袍,玉手环住清执的腰,二人齐齐向着屏风之后栽倒。
青袍卷起的清风将烛灯熄灭,室内陡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两人一同向后倒去,清执转而承在阮絮身下,当他后背触地时,女子也顺势倒落在他的胸前。
室内玄色泼墨,从窗缝里溜进的寒风卷弄尘烟。
花屏之上的清影不再,唯有地上的衣袍相互缠绕。
胸前贴上的一片柔软将清执压住,他一时无法抽身,他微微抬眸,同阮絮的目光相对。
自外间落下的明彩,泻了一地柔光。
清执漆瞳微转,他呼吸沉了几分,他想将身前人推开,却又发觉自己的手不知该落在何处。
浅淡光影洒落在女子的乌发雪肤之上,她檀口轻张,吐出的热气在柔光下飞散。
“若是陛下此时醒来,瞧见我与道长这样,还以为我与道长在”
“私会呢。”
青帐飘动,浮影之下,暗香盈袖,青丝卷香。
四目相对之时,满室静谧,唯有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两人的身前只有一件单薄的衣衫相隔,滚烫的肌肤让清执的眸光沉了几分,往日清明冷冽的双目被雾色浸染。
女子的手环在清执的后腰处,指尖轻轻下滑,翻起一道酥痒。
“咳咳咳。”
远在花屏另一侧的人骤然响起了一阵咳嗽声。
贞元帝的浊音传来,阮絮手上的动作一顿。
清执俊眉微拧,贞元帝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他转而旋身解下自己的外袍搭在了阮絮的身上,他抽身而起,面上虽有绯色,却淡漠冷然。
“贫道先出去,待施主换好衣裳后,贫道再进来。”
清执垂眸之时,纤密的羽睫投下沉影。
他未有再停留,转而走向花屏外侧。
他行至房门前时,目光看向了榻上的贞元帝。
只见贞元帝双目紧紧相阖,咳嗽不断。
阮絮缓缓撑地起身,身上的衣袍顺着她的肩膀滑落。
敛去了唇角的笑意,她摩挲着清执搭在她肩头的衣袍,上边儿还残留着熟悉的茉香。
“还留着那天的衣裳呢”
阮絮的指尖滑过身上的青袍,她认出了这件衣裳乃是那夜在山洞时,清执借她避风的那件。
她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衣裳捡起,随后将衣带系好,又把有些褶皱的青袍捋平后,这才绕过了花屏。
阮絮走至贞元帝的榻前,此时的贞元帝咳声已止。
贞元帝面色泛了些红,阮絮拿起一旁的巾帕替其拭去了额角的细汗。
“我还以为陛下会醒过来呢。”
思及方才二人在花屏之后的情状,阮絮懒懒一笑。
“还真是有趣。”
清执只是淡忘俗念,并非是不知俗念。
阮絮百般引诱,清执明敏聪慧,怎会看不出来?
可将才清执分明可以不替阮絮捡那衣裤,只需退出去等上片刻便是。
但清执还是为阮絮拾起了衣衫。
阮絮绕着发丝的指尖一凝。
她算了算日子,离回宫也只剩下十日。
女子理襟正衣,从榻沿而起,抬手将青帐之后的楠木门推开。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的一刹,飘散的风雪卷了她一身的寒意。
而门的那一侧立着的却不只清执一人。
在清执的身前还立着位粉衣簪玉的女子。
她整个人都陷在了清执的怀中,眸光盈水,秀眉微蹙,玉指抚着前额,一轻一重地揉着。
在看见阮絮的身影后,女子的眸中划过一道厉色。
“清执道长,柔嘉的头好疼啊。”
阮絮莫名觉着此状有些眼熟。
似乎自己当日亦是以此为借口,一点一点拉近了同清执的距离。
只是这位柔嘉郡主装病也委实装得不太像。
面色红润,双唇泽光盈盈,哪里有半分的病态。
“见过郡主。”
阮絮朝着柔嘉盈盈福身。
清执却将倒在自己怀中的柔嘉不动声色地推开,他微不可察地向后后撤半步,拉开了与柔嘉的距离。
“衍!”
柔嘉方想呼声,却对上清执一双冷冽至极的双眸,最后只得作罢。
雪落寒凉,搅弄三人的衣袍。
柔嘉凝望着清执,可清执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倒是阮絮出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这天儿也冷得紧,想必郡主也是来为陛下侍疾的,不如就和道长一道进来?”
阮絮向着柔嘉莞尔一笑。
柔嘉正了正面色道:“我确实是来看望圣君的,只是将才头疾发作,这才冒犯了清执道长。还望道长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