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晚风吹的人毛孔都倦了,抬头看天,城市的夜空,难得见月几乎无星,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是飞机灯。
他才不是格调单一的孤独者,身下坐着的美人榻也不是他的品味。
钟离打电话来他正准备回屋,接起后他又坐下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其实笑得还挺开心的,可是钟离突然认真的说:“你去玩儿吧,要么尝试找一个。”
找一个是不可能了,对他来说找一个看对眼的都很难,至于玩儿,贺兰同学安静了片刻,回了一句:“好啊。”
回房后他就下载了某些同性交友软件,填了资料,用了真实的头像。一开始也就随便看看,后面几天他也会跟人聊,别人找他一样不拒,他本来就幽默风趣又很会体谅人,网上瞎侃也就荤素不忌照单全收。
钟离不在,没人给他壮胆,他不敢出去,但就算钟离回来,大概也不会陪他去那种地方,见那一类人的。也并非是歧视,钟离只是不想把自己的兰兰规划到与他无关的另一类去。
贺兰同学后来聊了个能聊得来的,和他差不多的年纪,本意只是随性勾搭,对方只想吃快餐。可贺兰同学顾虑多,总岔话题,也不知道怎么就聊到生命科学,然后就由聊骚谈到了正经学术。
对方明显要大方的多,自报家门,就是某大的讲师,但没透露的太具体。随着话题的深入,贺兰同学也渐渐放下了戒备,最终答应了见面。
见面那天已经到了七月底,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不早不晚的下午茶时间。他们约在了一家很有创意的小咖啡店,店里还有个姑娘在弹吉他,慵懒的打发时光。
那人出现的时候贺兰同学意外了一下,有些超出他的设想。对方高高瘦瘦,戴着金属框架的眼镜,也挺白净的,身上有一股清新的青草味。冲他笑着打招呼时不知道是不是有意释放信号,有那么一丝斯文败类的味儿,但分寸把握的很好,贺兰同学不反感也没觉得被冒犯到。
面都见了,贺兰同学也要坦诚一点了,抛开虚拟名,他给人家送上了自己的名片。只可惜还是以前的,名头依旧仅仅是东吴的技术总监。
对方双手接过,低头看了一眼说道:“贺兰这个姓氏算少见了,恰好我听说过一位也叫贺兰信。”
贺兰同学客气的淡淡一笑:“哦,荣幸。”
“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你的时候将你和那人重合了,是《xx》和《xxx》的作者,我那年毕业论文就是在论证他的猜想,虽然也没成功,但我成功拿到学位了。”
贺兰同学的笑容更大了一点:“不才,还真是鄙人呢!”
那人脸上抑制不住的惊讶,也不知是贺兰同学承认的话还是他不经意露出的小虎牙。
“可你……”很年轻啊,成为传奇的时候又是怎样的青春?
“惭愧,也是捷径走的多。”贺兰同学并不藏着掖着,用朴实的话语简单介绍了他非凡的经历。
对方也拿出诚意,告诉了贺兰同学的姓名,魏思雨,就是某大的生命学讲师,贺兰同学当老师的那年他才出师,同龄人却是前辈了。只是疑惑,明明还抱以热忱,再往前多走一步,他就能冠以“家”的称呼了,不知道为什么要换条路?
贺兰同学依旧大大方方,并不针砭时弊,对他如今的事业一样的热爱,且表达对铜臭的不抗拒。适当追求物质生活不算低级,他不是学痴,更享受生活的本质,一汤一饭踏实安稳。
一个下午两人聊了很多,话匣子打开,魏思雨说到了他不知天高地厚的轻狂年少,相比于贺兰同学单一的学霸之路,他则充满了缤纷的色彩。
这样的话题不得不把贺兰同学拉回他的年少,说起来也是不可思议,他有一天会跟一个九分陌生的人聊起他的离离。
贺兰同学虽然都是冠以朋友的头衔,但聪颖的魏思雨怎么会不明白这种朋友的意义,问起这位朋友现下何处,贺兰同学简单一句:“为人民服务。”
魏思雨笑了。
贺兰同学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贺兰同学本身大概更让魏思雨意外,这人斯斯文文,举止透着极高的教养,谈吐叫人如沐春风。他才觉得惭愧,想到之前撩人家的话,简直不堪入耳。
但今日的见面不是为了聊专业学术谈人生理想。天慢慢的黑了,小咖啡馆里的客人不少却维持着那份悠然的格调,后来点的咖啡里含度数不低的酒精,魏思雨的提议,贺兰同学没有拒绝。
两杯下去,贺兰同学的脸上添了红晕。正经色淡去,即便没有那种风情,可他看上去很温顺,双眼像浸在冰水中的玻璃,冷淡却又叫人惊心。
差不多了,魏思雨问他:“走吗?”
贺兰同学点点头,起身跟着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