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场抓包的阮明姝脸颊热了热, 她想了想,“我没有看你。”
沈嗣毫无睡意,缓缓坐起来, 懒倦沙哑的声音透出几分敷衍:“嗯, 你没看我。”
阮明姝藏着脸,清凌凌的眼睛倒是舍不得挪开,烛火照影, 她也不吭声, 继续安安静静看着他的脸,等到眼睛酸了才知收敛。
她枕着被子, 困倦时发出的声音好像比平时更软,“我真的要睡了, 你别吵我。”
沈嗣早已习惯她理直气壮的倒打一耙, “好, 王妃。”
阮明姝睡得很香,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睛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反而是沈嗣一夜无眠, 听着窗外雨淋淋的声音,更是了无困意。
阮明姝身上的香味很浓,便是刚更衣沐浴完闻起来也是香香的, 她的气息好似无处不在, 经久不息围绕着他。
沈嗣就更加睡不着了, 轻手轻脚爬起身, 继续练了几幅字。
床上的小姑娘睡相很好, 不打呼不磨牙, 也没有说梦话。她纤弱的身躯深深埋在被子里, 漆黑夜色里若是不仔细查看, 都发现不了她的存在。
门外的雨缓缓停了下来, 屋顶的积雨顺着檐沟缓缓的往下落。
天色将亮,还是雾蒙蒙的一片。
阮明姝嘤咛了两声,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她翻了个身,一双玉足蹬在被子外,脚指头粉粉白白,皮肤贴着凉气脚指头又蜷缩了起来。
许是两床被子盖着会热,她踢掉了身上的被子,身上的衣衫乱糟糟的。
沈嗣站在床边盯着她看了有一会儿,仔细想想,她其实还挺可爱的,很会招人喜欢。
他帮她重新盖好了被子,放下帷幔遮住逐渐透进来的天光。
底下伺候的人已经备好了给主子用来洗漱的水。
沈嗣惯用冷水洗脸,又一根根擦干净手指,如此洗过两遍才叫他们退了出去。
他最近很忙。
虽然沈嗣对古代政治斗争没什么兴趣,但不代表他会甘愿当一个平庸的、屈居人下的王爷。
既然已经回不去现代,那就只能入乡随俗。
老皇帝的时日已经所剩无几,看他老态龙钟、眼底无光的面相,最多只能活两年。
皇帝沉溺于江湖术士练得丹药,那些丹药有害无益,吃多了会死。
沈嗣只是换了他的药,老皇帝这几日的气色都好了许多,只当他找来的神医医术高明。
不过老皇帝之所以能在龙椅上高枕无忧这么多年,自是有些手段的。京城四处都是他布置的眼线,但凡起了半点疑心,就是杀无赦。
阮明姝的父亲已是侥幸,不过是贬谪至偏僻之地,换做其他人,全家抄斩是眼睛都不眨。
沈嗣去了府里的刑房,叫人看好院门,“若是王妃睡醒了,不要让她往这边来。”
沈嗣知她胆子小,见了血要做好几天的噩梦。
先前她将他当成同盟,把她去了庙里求签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她便是狠下心来杀个人都要去菩萨那里求个心安,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魏广不敢有异议:“是。”
—
阮明姝在他离开后不久就醒了,她在他的床上睡着有点心神不宁,嫌床板太硬,又嫌被子太沉,盖着有点透不过气。
她坐在床上发呆,片刻之后,伺候的丫鬟轻轻推门而入。
打了盆净水,来帮王妃洗脸梳头。
阮明姝眼底还懵懂,动作慢吞吞给自己穿好了衣裳,然后乖乖坐在铜镜前让她们帮自己梳洗。
平时要么是丫鬟帮她梳头,要么就是她的夫君帮她梳头发。
新婚当天,沈嗣就凶巴巴要她自己梳发髻,还要她慢慢的学。阮明姝才不要学这么麻烦的事情,这段时日她一直都阳奉阴违,嘴上说得好听我会学的呀,手指头是动都不肯动一下的。
他又拿她没办法。
在阮明姝逐渐试探出来她的夫君不会动手打她,不会用变态的方式来折磨她之后,她就学会了如何跟他斗智斗勇。
嘴巴可以甜,他要求的事情太累的、太难的就不做。
而且阮明姝觉得沈嗣每次给她梳头发的时候心情其实都还挺好的,至少看起来还算愉悦。虽然她的夫君一直都绷着冷冰冰的脸,可她就是能看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一开始还嫌弃沈嗣会梳的发式不多,他好像还多学了几样。
她便理所应当认为他已经乐此不疲。
阮明姝看着镜子里漂漂亮亮的自己,每次照镜子她都忍不住得意,她实在貌美。
夜里暴雨如注,清早就放了晴。
阮明姝连问都没有问沈嗣在做什么,她每天也不是无所事事,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过两日就是春闱考试,如今父母不在身边,阮敬辞身边的事情也需要她来打点,前几日秦挽的表哥神神秘秘往她这里递了信,约她去酒楼小坐。
她表哥落榜了几次,不过因家底颇丰,便是不入朝为官,也不愁没有前路。几年前转而经商,听说在江南赚了一大笔银子。
秦挽的表哥在信里钓足了她的胃口,阮明姝便点头同意了与他见上一面,想听听他口中能说出什么来。
阮明姝用完早膳就出了门,坐着马车慢悠悠去了约好的酒楼。
这家酒楼已经住满了客人,几个月前客房就被要入京赶考的考生们花钱买下。
阮明姝在二楼的厢房里见到了秦挽的表哥,对方长着张看起来就极为精明的脸,嬉皮笑脸,“阮姑娘。”
阮明姝不喜欢他脸上市侩的笑容,“叫我王妃。”
男人做惯了生意,身上仿佛都是精打细算的铜臭味,他笑了笑,随即改了口,“王妃。”
阮明姝勉强颔首,连坐都懒得坐,恨不得捏着鼻子立刻就走,不过为了她弟弟的前途,她还是张嘴问了出来:“你在信里说有个好东西要卖给我,是什么?”
还神神叨叨说她不来一定会后湖。
秦挽的表哥会找上她也不是没有道理,早就对这位貌美的大小姐略有耳闻,谁人都知阮明姝有貌无才,极好哄骗。
他看了看关紧的门窗,压低了声音同她耳语。
阮明姝听清他说的话后不由睁大了眼镜,指甲掐着白,她问:“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王妃信我,我有这个门路。”男人仔细观察她脸上的神色,循循善诱:“你弟弟若能高中,于你和你父母都是天大的好事。”
阮明姝说:“他功课本就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