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不甘心地用目光向海棠求助。
海棠和声细气地说:“玉露,许是少夫人没来得及教你。你应该把头发梳规整,不要留那么多碎发在外面,看着不雅,干活儿也遮眼。再则,我们到底是当奴婢的,不宜打扮得花枝招展,否则,何以分清丫鬟和主子小姐?”
看起来,海棠是在耐心教她,盛怀瑾在一旁,面色阴沉,玉露不敢造次,违心回道:“我记下了。”
“我们当奴婢的,行礼时要低眉敛目,不能直愣愣看着主子。”海棠温和说道。
“我知道了。”玉露死死咬住嘴唇,感觉受到了羞辱。
“另外,丫鬟最重要的事是服侍主子,除非主子特别准许,平时还是少把心思花在诗词歌赋这种事情上。毕竟,主子买你进来,是让你当丫鬟,不是让你养尊处优当副小姐。玉露,你说是也不是?”海棠笑着问。
“是。”玉露又偷偷瞥了海棠一眼,从她的角度,能见盛怀瑾在桌子底下握着海棠的手。
一时之间,她越发又是羞恼又是嫉妒。
“罢了,等我得空了慢慢教你。你先回去吧。”海棠笑道。
玉露躬身退了出去。
盛怀瑾这才缓和了脸色,端起阳春面道:“难为你肯教她那么多,只怕也是白费力气。”
“奴婢自然要好好提点她,把她调教好,将来,她也能和奴婢一起侍奉世子爷……”见盛怀瑾目光中突然有了森然冷意,海棠忙大转弯,“……和少夫人。”
盛怀瑾用筷子挑了一大绺面条,赌气塞到海棠嘴里,海棠差点被噎住,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
海棠喝了一大口茶水,幽怨地望着盛怀瑾。
“再说这种话,看我怎么收拾你。”盛怀瑾嗔海棠一眼,抬手帮她揉了揉心口。
“奴婢生辰,您还欺负奴婢。”海棠红着眼尾斜睨盛怀瑾,语气绵软,委屈巴巴。
“我错了。来,慢慢吃。”盛怀瑾似乎心软下来,耐着性子,喂她吃完了一碗阳春面。
海棠面上委屈,心里却释然了几分,至少目前看来,盛怀瑾还没有纳新人的打算。
今夜的盛怀瑾格外温柔体贴,临睡前,盛怀瑾突然问海棠:“听说你家人被洪水冲走了,要不要我帮你查找他们的下落?”
海棠微微一怔。
盛怀瑾会错了意,叹息道:“你是不是怨恨他们卖了你?”
“原本,奴婢心里有些怨,但前些天,奴婢发觉洪生是奴婢的亲弟弟,奴婢又回去见了爹娘,就不怨了。”海棠迟疑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盛怀瑾惊讶:“什么?洪生是你弟弟?”
“对,之前闲聊时发现的,还没来得及告诉您。”海棠道。
“为何见到他们以后就不怨了?”盛怀瑾侧过身,用胳膊托着脑袋,好奇地问。
“娘怨爹卖了我,哭坏了眼睛。爹不离不弃,一直照顾着娘,给娘看病,日子过得很苦。他们不得已,把弟弟也给卖了,并非是那等只看重儿子轻贱女儿的人。”
“可即使日子这么苦,我假装陌生人留下一两银子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据为己有。我第二次去,还没有亮明身份,他们就把银子还给了我。”
“他们都是善良朴实的小老百姓,要不是生活所迫,怎么会愿意卖儿卖女?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不管怎么样,他们生了我,养了我,七岁前对我的疼爱也都是真的。想到这些,我就生不出怨来了。”
海棠低垂着眼睫说完,惊讶地发现盛怀瑾眼眶又红了,海棠不明白,衔着金钥匙出生的豪门贵公子,为何在这一点上,这么容易和她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