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齐淼死了, 但他很高兴。
按理说,他生活在富裕的家庭本应该是幸福的。可并不然,他是家里的老二, 也就是总被忽略的那一个。
不如哥哥齐森那般才华出众, 能够给爸妈长脸。仿佛无论什么事只要交给大哥就完全不用担心, 同样也是父亲接班人的不二之选。
也不如弟弟齐焱那样会撒娇耍宝,虽然总是惹事生非,却也是获得父母专注度最多的那一个。母亲虽然总数落他, 但那些数落里都是满满的关心。
只有齐淼不上不下, 无比尴尬,哪怕在家里也完全像个隐形人一般。说出去别人都以为齐家只有两个儿子呢。
只有被刻意提醒的时候才会恍然大悟一般提上一句。“啊?齐家还有个老二呢?怎么也没听过啊…”
这样的生活一直到齐淼二十岁那年的除夕夜, 这个没人在意的二少爷绑架了。
绑匪是个刚越狱出来的亡命之徒, 应该也是没做好功课,只是听说齐家有钱,于是把齐淼当成了他的哥哥或者弟弟。
结果在用他齐淼的手机给他的父母打电话索要赎金的时候,被绑架的人质只是无比淡定的抬眸, “没用的, 他们可能都没存我的电话,不会接的。更何况今天是除夕…我父母估计忙得很…”
果不其然,电话没有接通。
“你要多少钱?”
郊外的废弃的工厂里, 被绑架的人质没有一点害怕,神情也并不惊慌,反而异常冷静的开始盘算自己卡里还有多少钱。
齐淼的小金库并不多。
他不像他的哥哥被自己的父亲器重,能够接触公司核心,钱不是问题。也不像弟弟可以随意张口几百万几百万和母亲要,他和齐父齐母的关系更像是上下级。
他很少问他们要钱,他们如果偶尔想起来的就给一点, 想不起来就算了。而齐淼身上大部分都是他自己攒的。
但毕竟之前又读书又上课的,就算攒,也的确是攒不到什么钱。
“三十五万够吗?嗯……具体的说应该是三十四万八千七百块。嗯,要是不够也没办法。我全身上下只有这么点了。”
这钱听上去很多,但比起他哥哥弟弟卡里的钱,就着实有些不够看了。
“你要是要,我就把我卡和密码给你。”他无比认真道,“再不然的话,你就直接撕票吧。”
齐淼甚至略带怜悯的看向绑匪,“你也是不容易啊,这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是团圆的日子。你这……挑个人质都能挑错……唉。”
他轻轻叹气,就算是随口抱怨那样,自来熟的和绑匪聊了起来。
“诶,大哥,我听你口音是关东那边的?……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问问问问,我以前旅游路过一次。”
那个绑匪实在没什么文化,几句话就被齐淼把家庭背景人生经历,怎么入狱怎么出狱,又为什么缺钱等等的来龙去脉,给套得一干二净。
甚至对方还被他说的那些给打动了,约莫是因为他自己在家也不怎么被父母重视,隐隐生出了一点怜悯之心。
粗糙的麻绳将小少爷雪白的手腕勒得通红,他皱着眉一副很难受的样子。绑匪便想着反正也跑不了,想着给他松送,
然而低头时他只感觉自己的脖子的位置似乎被什么扎了下,瞬间不能动弹了。
齐淼推开完全没了呼吸的尸体,依旧还是那个无悲无喜的表情。在颈椎和颅骨相接的部位有个部位叫枕骨大孔。
而枕骨大孔上通延髓,下至脊髓,只要找准位置,仅仅只需要五秒钟就能让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这是齐淼在解剖课上学到的,这还是第一次真正在体表找位置,怕扎不准,他提前还观察了许久。
“怎么办呢?”
他喃喃自语着,一面自己把绳子解开,头脑飞速运转,其实根据刚才那个绑匪自己说过的情况,一面想着怎么才能伪造成意外死亡现场。
电话就是在那时候响起来,他自己的手机屏幕前跳动着母亲的电话号码。
齐淼面颊上瞬间浮上一缕笑容,
“喂?”
他语气轻快,还以为是他妈妈发现他不见了,又或者终于看到绑匪用他的手机发送的那些勒索短信了。
可还没等他把自己没事的话说出来,听筒对面嘈杂杂乱的声音便传过来,背景音乐还有他父亲的催促声。
“齐淼你人去哪儿了?让你回去拿个东西这么慢?对了,还有你弟弟他把那个…那个什么?”
听筒那头的母亲把电话拿来,询问着身边的弟弟,“就是…你送过来的时候顺便也帮你弟弟拿一下…你快点啊…你弟弟等着呢…”
“…………”
都不用猜,齐淼光从几句话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肯定是丢三落四的齐焱又把什么重要东西忘在家里。
余光处暼见手机屏幕的上方的状态栏,上面清晰显示着——23:42。
地面的晃动大概是看齐淼放下手机后的两分钟后,他先是看到一点点细碎的流沙落到齐淼的头顶。
他抬头看了一眼。能够感觉明显的裂纹,粗略估计也不算多么强的地震,但这栋废弃工厂实在是过于豆腐渣。
他在二楼的位置,他应该跑的,拼尽全力是可以跑出去的。但齐淼的脚却突然像生了根一般,完全挪动不了半分。
他觉得好累好累,说不出的疲惫。
在死亡前的最后一秒,齐淼在想什么呢,其实什么也没想。仿佛累了很久很久,终于可以休息,他缓慢闭上了眼睛。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的话……
算了,还是不要有下辈子了。
【2】
是的,齐淼非常确定自己临死前没许什么想要重生,又或者想下辈子如何的愿望,他的意识安安静静的陷入黑暗。
在那个黑暗里,他又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完了自己过往的一生,还真是失败啊。
可漫长的黑暗过后他居然又醒了??
再次醒来时是在一阵刺鼻的气味以及剧烈的颠簸中醒过来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齐淼的方向跑来。
他的眼睛被厚厚的布条蒙住,眼前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在他面前的都有谁。
齐淼尽可能的放松呼吸,刚才的颠簸已经完全平复下来。听那些声音,好像说是和什么撞上了?那都不重要。
自己的周围一定有很多人,因为齐淼能够感受到那些炽热到不容忽视的视线。其中有一双粗砺硬茧的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脸,似乎在打量他的长相。
然后他听到了一阵奇怪的语言。
虽然是自己从未听过的小语种,但那些声音穿到他耳边时,齐淼却莫名能够理解他们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默不作声的继续听着,听他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刚才那短暂剧烈摇晃的缘由,说什么拦路的星盗?
“是星盗吗?这条航路都敢来?不要命了?……对了,雄虫没事吧?”
“嗯,看起来没受什么伤。”
“这什么等级的雄虫?”
“d级的吧……”
说着一道呼吸喷洒在齐淼的耳垂边,一个他也看不清是谁的男人似乎正在嗅闻他的气味。
齐淼不怎么喜欢有谁离他这么近,哪怕是同性,他也觉得怪怪的,白皙的耳垂漂染染上一层红晕。
而那个被其他人自称少校的男人似乎也发现了,因为离得近,齐淼听到他那轻笑声。“没错,是d级,气味有些淡。”
旁边另外一道声音传来:
“虽然只是一个d阶,但是别说…长得倒是还挺白净的。”
“只可惜啊。也不知道这么娇贵的小雄虫到底能不能在垃圾星那地方存活一个月?别一个星期都活不了吧?那帮家伙不还把他骨头都吞了?”
一阵毫不掩饰的笑声在齐淼耳边扩散,那里面隐藏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真搞不懂为什么联邦非要弄这个政策?就因为垃圾星那群雌虫非要吵着闹着要,所以就给他们?
“我也好奇,议会那帮议员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