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在这里巧言令色博取同情,你吃陆氏的米喝陆氏的水长大,便是死也是陆氏的鬼。”
善水暗啧一声,倒是比谢允礼这厮有脑子,怪不得陈锦书最终选的是他。
“你想把我变成鬼,那我偏要活出个人样来。”她声音和神色都十分平静,静到令人脊背生寒。
陆霆眼睁睁看着善水随覃正转去后堂。
待覃正的背影消失,再是忍不住的谢允礼看着陆霆急切道:“她在外头必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胡说八道,流言猛于虎。”
陆霆冷冷扫视谢允礼:“我陆家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
谢允礼面孔发僵,骤然握紧了拳头,他知道陆霆想说的是锦书轮不着他来关心,可明明锦书原是他的人,是陆霆这个老不修的厚颜无耻和他这个女婿争女人!
谢允礼看不起陆霆,巧了,陆霆也打心眼里看不起谢允礼,权势和美人他都想要,心够贪却没相匹配的能力,无德又无能。早知他是这样的货色,他当初岂会把陆嘉宁嫁给他,如此,他和锦书之间便少了一层阻碍。然退一步说,若无谢允礼,他和锦书大概不会交集。只能说,时也,命也。
谢尚书两个都看不起,色令智昏的东西!天下只有陈锦书这一个女人了吗,所以他们认准了不放。
陆霆不敢骂,谢尚书只能骂谢允礼:“闭嘴!你个孽障,看看你母亲,若非为了你,她何至于犯蠢,把你母亲连累至此,你竟然还执迷不悟!”
谢允礼涨红了脸,愧疚又难堪,根本不敢直视谢夫人。
谢夫人心如刀割又悔恨莫及。
外头热闹非凡,里头倒是安静的很,唯有善水和覃正面面相视。
善水开门见山:“除了迷药方之外,还有一种针灸之法,可令人如受虫噬之刑,我便是以此令刘郎中吐露实情。”这两样瞒不住人,覃正早晚会从刘郎中嘴里问起来。
覃正眼前一亮,目下刑讯手段难免见血,本质上他并不想把犯人伤得鲜血淋漓。
“还有一救命药方,便是危在旦夕,服下一丸药,就能吊住最后那口气,至少一两个时辰。”这才是谈判的真正砝码。
覃正神情严肃:“此话当真?”若她所言不虚,那这药方的价值难以估量。
“我便是靠着亡母留下的几丸药才侥幸未死,再继续服上一个月,大概能清除体内残毒。”善水从容道,“大人尽可找人验证。”
“你精通医理。”覃正语气笃定,目光如炬。
“大人是不解,我既然精通医理何以中毒?”善水自嘲一笑,“我自幼便随亡母习医,只都在私底下。盖因世人都以医者为贱业难登大雅之堂,尤其亡母乃百夷族人,百夷族虽然早已归顺朝廷,可偏见难消,外人总觉得蛮夷诡谲,所谓医术皆是巫蛊邪术。”
覃正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
“其实我早知道药有猫腻,只我万念俱灰生无可恋,便听之任之。直到梦见亡母才骤然惊醒,我虽被父弃却还有母怜,岂能自寻短见令亡母泉下难安。”
覃正看着善水,总觉得‘万念俱灰生无可恋’用在她身上实在违和,其实这种违和感打一照面就涌现,观察至今,越发明显却难以形容。
善水静静回望,目光坦荡。
覃正忽然一叹:“你所求堪称大逆不道,本官实在无能为力,不过若你的秘方确实有效,本官可以进宫面圣,在圣人面前为你讨一分恩典,让陆侯爷不能为难你。”
善水心知直接断绝父女关系太惊世骇俗,她就是漫天要价好就地还钱,于是苦苦一笑:“是我异想天开了,若可以的话,大人便为我求一张度牒吧。”
有了度牒才能出家,而必须征得父母同意才能向官府申请度牒,寺庙方敢接收。
覃正愣了愣,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出家后便是方外之人,自然也就和陆霆没有关系了,只怕她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此女胆大妄为偏又算无遗策,覃正不禁为陆谢两家捏一把冷汗,他们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