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下人端着热茶奉上,墨君泽端起茶杯要喝,又顿了下,抬眼看了闵博远一眼,抬手动了动手指,影卫会意,上前松了闵博远的绳索,下人又即刻再奉上一份热茶放在闵博远手边的方几上。
墨君泽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莞尔道:“这茶是新上贡的方山露芽,父皇赏赐了本王一些,味道还不错,闵大人尝尝。”
闵博远并不领情,他盯着墨君泽咬牙质问:“本官乃御史大夫,三品朝臣,即便您贵为王爷,如此随意劫持朝中大臣,也未免太恣睢无忌了些!”
墨君泽放下茶杯,轻叹一声:“闵大人最近在朝会上多次忤逆父皇,让父皇很是头痛呢。”
闵博远冷笑一声:“辰王可切莫乱扣罪名,下官不敢忤逆圣上,不过只是好言相劝,忠言逆耳罢了。”
墨君泽不置可否,闲散的靠坐着,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闵大人,你说说你这是何苦呢?父皇不过是想建个行宫罢了,用的又不是你家的钱,他贵为天子,整个大黎都是他的,你又何必要阻止他惹他不快呢?”
闵博远睨了他一眼,轻哼道:“王爷钟鸣鼎食惯了,自是不知民间疾苦,茯朝山的云瑶行宫刚建好不过两年,陛下此番又想在洛泉修建一个更大的行宫,如此大举地劳民伤财,何不用于民生社稷与军备物资?”
墨君泽听他说完,轻轻地鼓掌了两下,笑道:“闵大人深明大义,可真是我大黎百姓之福啊。”
闵博远自然听出他语气中并没多少真的夸赞,不禁微蹙眉。
接着又听他不疾不徐的说道:“听闻上月闵大人的长孙满百日,在老家箖县大摆贺宴,山珍海味,筵席十里,笙歌曼舞不断,烟火漫天不息,可谓是好不奢华热闹。据说,那场贺宴的花销,比整个箖县百姓半年的用度加起来还多……”
墨君泽语带嘲讽的轻笑一声:“不愧是清正廉洁的闵大人。”
闵博远被噎了一下,脸上顿时青红交加,憋闷了好半晌后,他才嘴硬一句:“以讹传讹,王爷切莫道听途说。”
墨君泽一笑置之,并不多言此事,姿态宛如和友人闲聊一般悠然。
“如今无战事,父皇如果修建行宫,必然便会缩减每年军器制作与军备物资的预算,那这其中可暗度陈仓的油水想必也少了很多。”
他抬眸瞥了闵博远一眼:“本王记得,令郎官拜兵部侍郎,好巧不巧,正好掌管着负责军器的库部司……”
闵博远拍案而起:“无凭无据,王爷休要妄言!”
与他的面红耳赤形成鲜明对比,墨君泽始终气定神闲,他端起茶慢悠悠又喝了口,然后看着闵博远轻笑。
“闵大人何必如此急躁,本王不过与你聊聊天罢了。”
“下官与王爷应该没什么可聊的。”闵博远紧绷着脸言道。
他面上镇定,实则被墨君泽那双狭长的眼睛意味不明的盯着,内心却是有些紧张的。
以前私下听人说过,这辰王看着温润,实则性子狠戾,阴晴不定,是陛下身边最忠心的一条狗,也是最利的一把刀,仗着陛下的纵容横行无忌,与之打过交道的人都说,若非必要,最好离他远点。
如今这人深夜将他劫持过来,他实在吃不准这辰王到底发什么疯。
不过想想,他乃堂堂御史大夫,闵氏家族掌权人,这辰王就算再无法无天,也定然不可能无故杀害朝中重臣。
思及此,他又有了些底气。
“劫持朝臣乃是重罪,下官奉劝王爷尽快放我回去,我便当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见辰王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他梗着脖子威胁,“否则这事若明日闹到朝会上,怕是所有朝臣都会让王爷给个交待才是。”
墨君泽神色从容。
他轻轻放下茶杯,站起身,慢悠悠的理了下袖子,又往闵博远手边的方几上看了眼,然后悠闲的一边往外走一边惋惜轻叹:“闵大人,可真是浪费了本王一壶好茶啊……”
闵博远见他径直走了出去,没任何交待,连厅里的影卫也跟了出去,闵博远站在原地略微迟疑了下,想来是辰王终于放自己走了,暗自松了口气,连忙抬步跟上。
刚走出正厅,他四下环顾了一眼,待看清周围环境,呼吸一紧,又蓦地顿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