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是被蒙着眼带过来的,在厅内也没注意看外面,现在走出来才发现四下寂静,各处点的灯笼竟然是绿色的。
闵博远不知这儿是哪里,只听见远处乌鸦叫得凄厉,偶有凉风吹过,配上这阴冷诡异的灯火,宛若是在阴曹地府。
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感觉背脊有些发凉。
见墨君泽几人已经快走过转角,来不及多想,只得下意识快步跟上。
几人在幽寂的山庄内穿行,墨君泽走的闲庭信步,仿若在逛街赏景一般。
闵博远跟在后面,他虽然想快点离开这里,但是也不敢开口催促,他今日算是领教到了,这辰王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性情怪异,嚣张恣意。
走了一段路,倒是墨君泽又开了口。
“说起来,有件事本王很好奇,一直想请教闵大人来着。”
闵博远被他在寂静中突然出声给吓了一跳,稳了下神才应道:“什么?”
墨君泽清清淡淡的声音在夜风中传来:“当年的谋逆一案,听闻前太子在朝堂上拒不认罪,曾说他宁愿一死也绝不承认谋逆,可后来,人关押进御史台的台狱中,不过三天时间,前太子便写下了一封指认宋家的认罪血书,然后便畏罪自尽了。”
“本王就是想问问,你们御史台是有什么奇招,竟能让抵死不从的人犯这么快就老实的招供了?”
“这……”
闵博远不知他又发什么疯,竟然莫名其妙问起这桩陈年旧案。
迟疑了下,闵博远谨慎回答:“王爷言重了,当年前太子进了台狱,因尚未定罪他毕竟还是太子,我们根本不敢严刑审问。”
他吁叹一声:“说来惭愧,此事下官也有责任,我们谁也没想到前太子会突然想通了,留下一封血书,趁着夜间撕了被单自缢而亡,此事陛下问责整个御史台,幸而那血书让翰林院学士亲自对比过,的确是前太子的字迹,这才洗脱了御史台的嫌疑,但是下官也因看管不力被罚了两年俸禄。”
墨君泽静静听他说完,并未接话。
闵博远吃不准他的心思,也只默然不语继续跟着走。
片刻后,又听墨君泽情绪不明的哼笑一声,平静地说了句:“太子哥哥是不会谋逆的。”
闵博远脚下微顿,不自觉抬头看了看他。
那句话不是争辩,不是疑问,而是一句非常笃定的陈述,仿若事情本就如此,他根本无需找任何人确认。
而且,他称前太子为太子哥哥。
闵博远微微皱了眉,猜不透他突然提及此事的用意,但心中隐约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又走了一会儿,闵博远渐渐察觉不对。
他之前被押进来时,虽蒙着眼,但也能清楚感觉到从下马车到走进那厅堂并没有走这么久的距离。
恰巧路过一条跨虹长廊,他往外望去,却发现他们似乎在往山庄深处走。
闵博远顿住脚步,有些维持不住镇定:“这,这不是出去的路,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墨君泽脚下未停,抬头往天上看了眼,嗓音清润含笑:“去赏月。”
“赏月?我不……”
闵博远话未说完,身后的影卫狠狠推了他一把,他趔趄两步看过去,见影卫大有他不走便押着他走的姿态,又只得咬咬牙跟上墨君泽。
几人走至一座半依山的露台处,墨君泽慢慢踱步到木栏前,往远处看了眼,侧身笑道:“清风明月,浩瀚星河,如此美景,本王一直想邀闵大人来看看。”
闵博远简直觉得这人有病,铁青着脸问道:“王爷到底意欲何为?我们的交情并没有熟到……”
他声音陡然顿住,瞪大了眼睛望着远处。
露台视野开阔,只见远处的星空下,是通都大埠的鹤都城,虽已是深夜,城内灯火仍繁华璀璨,绵延百里。
象征皇权的宫殿位于正中,盏盏荧灯勾勒出至高无上的宫廷轮廓。
然而,通过皇宫的方向,便能判断出此地是……
“……南,南筠山?这里是南筠山?”闵博远惊的退了两步。
他转身四下环顾了一圈,愕然道:“这是在……栖云山庄?”
栖云山庄,曾经的国公府别庄,乃是太上皇在位时赐给宋家的庄子。
每次宋家将军打了胜仗班师回朝时,便有许多外地将士随军回来领赏受封,因着除南衙北衙外,其余兵将不得聚集于鹤都,故而便是将这些人安置在栖云山庄,由国公府代表朝廷设宴款待。
五年前宋家覆灭,这庄子便荒废了下来,再加上后来南筠山传出鬼怪传说,人们渐渐的便遗忘了这座曾经总会在胜仗后灯火通明许久的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