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那可是御史大夫!”承安帝忍不住厉喝,顿了下,往门口看了眼,又压低些音量,咬牙道,“你以为这是以前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吗?那是朝堂重臣!他死了不给个说法闵家会善罢甘休吗?方家会善罢甘休吗?谋害朝臣是什么罪你不会不知道!你这次为何如此冲动!”
承安帝又气的来回踱步。
墨君泽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眸从容道:“父皇不用担心,杀害闵博远的凶手今晚便会落案,为何行凶他自会向大理寺交待清楚,这事牵连不到我,更是与父皇无关。”
承安帝脚下顿住,略微思索,又轻嗤一声。
“你以为大理寺是吃素的吗?随便找个人去顶罪就能糊弄他们?”
“不是顶罪的,人的确是他杀的,儿臣不过是给了他一些助力罢了。”墨君泽道,“此人与闵博远父子确实有私仇,其渊源从七年前的军器监人事卷宗上便可查到,闵博远害了他全家,如今他杀闵博远,作案的动机非常充分。若是这样,大理寺还能怀疑到我的头上,那便索性让他们将所有的凶杀案子都推到我头上,让我认了好了。”
“……”
承安帝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听墨君泽这意思是已然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也是,他这儿子做事向来都是有分寸的,倒是他情急多虑了。
墨君泽继续慢条斯理道:“如今闵博远死了,方家要立忠贤的形象不会公然与您叫板,他们要再找一个出头鸟也需要时间,其他那些跟着闵博远叫嚣的党羽没人牵头也不敢出声,父皇只需等半个月后再提出修建行宫之事,自是不会再有人反对。”
承安帝哑然,深深的看着他,心中忍不住感慨。
太好用了……
他这个儿子,这把刀,实在太好用了。
不但行事果断,思虑周全,并且深知他喜好,甚至很多时候不需他开口便会为他扫清障碍,让他省了很多事。
他的所有儿子中,给他最大惊喜的,便是这个老七。
曾经因这孩子性子过于温和又长的太过漂亮不像能承继大业的样子,加之排行很小,便没怎么关心过。
那时宋家刚灭,大部分势力被方家吸收,大有独揽朝堂的趋势,他急需培养自己的势力出来牵制。
可他万万没想过会是这孩子。
他记得那一天,这孩子在刑场上亲手打死了宋璟熙,然后衣衫染血的回到宫里请求觐见。
那时他脸上还溅染着宋璟熙的血,脸色苍白,眼中阴翳,那是自己从未在这孩子脸上看到过的神情。
那时他说:父皇,你需要一把刀,我来做你的刀,这皇位,我也想争一争。
那时自己除了有点震惊外,更多的是觉得好笑。
对于这个向来随遇而安的儿子,承安帝觉得这话多少有点不自量力了,更不相信他能有什么作为。
不过他也没拒绝,因为他并不会只有这一把刀。
千锤百炼,最后淬炼出来的那一把才是最好的。
可让他意外的是,没想到最后能担此重任的,却恰恰是这个原本最不看好的儿子。
当然,这都是以前了。
如今他可是对这个儿子满意纵容的很。
若不是一直有这老七牵制着,怕是他早就被太子和方家逼着退位了。
如此太平盛世,谁不想多做几年皇帝?
想到方才墨君泽说的行宫一事,承安帝的心情便好了许多。
素闻洛泉县风景优美,遍地温泉,犹如琼华仙境,若在此地修建行宫,届时再带着他的后宫嫔妃们过去享乐,真是想想便觉心痒难耐。
此时心情一好,便忘了方才是如何想着要严惩墨君泽给他个教训的了。
他走回御案后坐下,将录事册合上随手仍在一边,清了清嗓子。
“朕知道你这孩子重情义,曲水宴上的事也是无心之过,但毕竟伤了越林,此事也得给越将军一个交待,朕便罚你……罚俸半年,禁足家中思过一月吧。”
“儿臣谢父皇圣恩。”墨君泽端手拜谢,嘴角淡淡的勾了下。
他站直身后见承安帝没什么交待了,便告退往外走,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一事,又转身道:“父皇,过了今晚兵部侍郎的位置也会空缺出来,您现在便可想想,您的人里面,要换谁上去。”
承安帝闻言愣怔了下,随即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朕知道了。”
墨君泽又行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刚出御书房的大门,便见不远处的廊下,北境大将军越成业和小将军越林正候着,明显是来讨要说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