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君泽深吸口气,嘴唇动了动。
舒熠观他嘴型,感觉他家主子刚才好像是骂了句脏话,但是没出声。
墨君泽按了按额角:“去,叫刘长史带人去萦香楼,将小公主接回来。”
舒熠点头应声,稍迟疑了下又问:“那王子呢?”
墨君泽嫌恶地拂袖转身。
“管他作甚。”
而此时萦香楼内,谷秦舟正怒眼瞪着宋璟熙。
他不说茹婉儿谷秦舟还没想起来,一说起茹婉儿谷秦舟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好意思给我提茹婉儿,我辛辛苦苦调教出来的头牌花魁,花了我多少钱财和精力?多少达官显赫垂涎着我都没舍得她让人染指半分,平日里我是绝对不会让人将她带出去的,那日也是因为来人说是要带去见见东丹王子,我想着若她能让东丹王子看上,于她也是一个好归宿,我也可以大赚一笔。”
“结果,”谷秦舟气的哼笑一声,“人出去没多久就给送回来了。那送人的侍卫当着我面儿轻蔑嘲笑,说‘什么无双花魁,第一美人,那王子看都没看一眼’。真是奇耻大辱!我萦香楼不要面子的吗?”
宋璟熙听他念叨完,默默别开脸,假装这事与自己无关。
他是没想到这开花楼的竟也如此看中面子。
谷秦舟让他给气笑了:“你倒是说说,那茹琬儿不好看吗?哪点不入你眼了?”
“没有不入眼,我只是当时没注意到她罢了……”宋璟熙没多想的回答。
“那你注意谁去了?”谷秦舟顺口反问。
宋璟熙一梗,垂眸不言。
谷秦舟愣了下,细细观察他的神情,赫然明了。
谷秦舟冷了脸,站起身不可思议的盯着他:“不是吧?宋怀晏,你可别告诉我你对那姓墨的还没死心!那家伙狼心狗肺,早不是当初那个七皇子了!别忘了他当初可是亲手打死了你,你难道不是回来报仇的吗?”
“我……”宋璟熙哑然。
“你!”谷秦舟从小与他一起长大,对他何其了解,一看他这反应便能猜中他心思,顿时气结,指着他手都在抖。
“宋怀晏!那个人自私自利心里只有他自己,你别给我犯傻!”
“你别忘了,当年你怎么会被抓住的?你明明都已经逃出去了,以你的身手谁能抓的了你?若不是你放不下他,怕他受到牵连,傻了吧唧的又潜回来想带他一起走,又怎么会中了圈套被北衙的人抓住?可他呢?他又是怎么对你的?他怕死不敢来赴约就算了,后来更是眼看情况不对为了自保竟活活的将你打死!”
谷秦舟喘着两口气,沉声道:“这些痛,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宋璟熙低声呢喃,“可……”
可他不是没报复过,那条路他已经走过一次了,可他并未得到救赎。
他杀了所有的仇人,甚至把北戎人都杀光了,可他并不开心,最终众叛亲离,也只剩下他一人。
谷秦舟的话字字诛心,他又怎么可能忘记,当年刑场上的鞭子打在身上有多痛,能让他这个见惯了战场厮杀的人也经常在午夜梦回时惊醒。
因着那份比谷秦舟更甚的愤恨与不甘,才导致了他前世的癫狂与残虐,犯下了滔天罪孽。
那时候他知道自己疯了,可他清醒不了,他无能为力,只能任由自己这么疯下去。
可如今老天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他必然不能浑浑噩噩的再来一次。
冷静下来后,很多事便也清晰起来,他有很多事想知道答案。
他想知道当年她爹为什么会无诏带兵进崤山猎场?
他想知道太子的亲笔书信是怎么回事?
他想知道谋逆案的真相是什么?
他想知道上一世的瑾苏为什么要私下查谋逆案?
他想知道瑾苏明明能逃,为什么留下来?
他想知道当初他攻破鹤都,瑾苏站在宫墙上见到他时那一瞬间的欣喜与期盼是因为什么?
他想知道……当初瑾苏在他掌心上未写完的话,是想告诉他什么?
“当年的使臣告诉我,皇帝答应饶我一命,其实算是被东丹以通商赋税半胁迫的。”宋璟熙哂笑一声,“毕竟抄斩宋家的圣旨是他下的,放虎归山的后患他自然懂,当时的条件便是,饶我一死可以,但要废了我的武功,并废了我的双腿……但我想他最希望的,还是我死。”
谷秦舟呼吸微凝。
“以瑾苏与宋家的关系,皇帝不会待见他,方家和现太子也不会放过他,谋逆案后,他便是众矢之的。”
“若非当年刑场上那一出他帮皇帝解决了我这个后患,从而取得了皇帝的庇佑,他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现在。”
“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宋璟熙轻声道,“这些都是宋家的成败,与他无关,他原本只不过想做个远离朝堂不争不抢的封王罢了。”
谷秦舟语塞,他看着宋璟熙片刻,神情异常严肃。
“宋怀晏,你打小惯爱为那姓墨的说好话,可这次不一样。即便是如你所言,你也该明白,他当时并不是只有那一条路,他大可立马向皇帝请旨找一个偏远的封地远离朝堂,没了威胁方家自然不会动他,虽无权无势但至少可以安稳活下去,可他做了什么?”
“从小到大他受了宋家多少庇护?没有宋家他能安然活到大?当年那情况即使他没能力救你,可也……”谷秦舟说到此处咬牙切齿,“可也不应该是他来亲手杀了你!怀晏,权势和你,他最终选了权势,你清醒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