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漆黑一片,今夜无星亦无月。
小桑葚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庆幸自己收回耳朵和尾巴。
在小桑葚认真数完祖宗十八代之前,谢薄声叹气,按住她的手。他又出了些汗,或许因为温暖的猫猫,也或许因为那个糟糕梦境遗落的旖丽,理智告诉他,应该将小桑葚推开,至少不该在刚做这种梦后仍旧这般纵容她。
小桑葚亲亲密密:“你为什么叫我小祖宗呀?我没有生过小猫猫,也不可能成为你父母的父母的父母的父母——”
小桑葚抬头看悬挂在走廊上的静音钟表。
他真的不想推开。
“听说薄声养了一只漂亮的三花猫,怎么今天没听他提过,”郑不凡眯起眼睛,“你知道那只猫去哪儿了吗?”
小桑葚一溜烟儿刷卡,进房间。猫咪有着绝佳的夜视能力,不需要任何灯光,她就能看到床上正在休息的谢薄声,眼睛一亮,她开心地喵呜一声,直接抱着枕巾跳到床上。
谢薄声:“……”
在谢薄声按住她的脸阻止她往下拱的时候,嗅到异样味道的小桑葚猛然睁大眼睛,她惊讶地、大声地询问谢薄声:“你发热期到了吗?”
小桑葚看着郑不凡,她知道,这个时候的正常人类,应该已经睡下了。
猫咪做的梦很简单,小桑葚梦到谢薄声划船,自己在船上开心钓鱼,黑鱼鲤鱼大鲨鱼,一掉一大堆,像下雨,整个船上全是活蹦乱跳的鱼。小桑葚头上顶着鱼,脖子上挂着鱼,尾巴卷着鱼,怀里还抱着一大堆鱼,开开心心地跟着谢薄声,等着他做红烧、油炸、煎炒、干煸、清蒸、爆炒……
而梦中之猫,就在一墙之隔。
小桑葚点点头:“晚安,郑不凡先生,再见。”
谢薄声话没有说完,小桑葚惊且快乐地叫了一声:“谢薄声!”
但谢薄声没有。
她没有犹豫,拿起来房卡,抱着枕巾就出门,他们的房间靠近走廊的尽头——尽头的那间房间是郑不凡的。而此刻,走廊尽头的彩绘玻璃窗前,郑不凡依靠着窗子,正在玩着一只手机,看上去,好像是刚刚打完电话。
凌晨两点钟。
这种奇怪蒙上心头之前,小桑葚歪着脑袋,她轻而缓地瞄了一声,嗅了嗅。
小桑葚整个人都钻进他怀抱中,亲密地嗅了嗅他脸颊的味道,又温温柔柔羞羞涩涩地贴贴他的下巴,感受到人类男性下巴上的胡茬。一点点硬,一点点扎,和猫猫的毛发完全不同,谢薄声下巴上的东西是硬的,比谢薄声头发还有下面其他地方的毛发还要扎猫猫,完全不如猫猫的柔软。
“晚安。”
她在即将啊呜一口吃到美味鱼鱼时惊醒,嘴巴和怀抱中都是空气。小桑葚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这陌生的环境和气味让她警惕地竖起耳朵,左看看、右看看,才后知后觉想起,原来自己现在是一个人睡在酒店。
谢薄声下床,从行李箱中找到干净衣服,重新去卫生间洗澡,更换。酒店提供专门的洗衣服务,但对于谢薄声来说,他绝不会将自己贴身衣物交给其他人。他自己在卫生间淋浴下洗干净,拧净水分,在通风口处撑上衣架,开始晾晒。
他才刚刚重新入睡不到五分钟,睡眼惺忪,叹气:“躺下来,小祖宗,这时候还来我梦里,要继续榨——”
郑不凡仔细打量着她,从头到脚,忽然笑了一声:“晚上去找薄声睡觉?你这个表妹,和表哥感情蛮深的。”
小桑葚点头:“嗯。”
但因为是谢薄声,所以小桑葚不讨厌。
小桑葚现在是人,她不能蹭,想了好久,她又从外套口袋中翻出细心贴了标签的房卡。谢薄声说过,晚上如果害怕的话,可以过去找他睡觉。
奇怪。
他自己找不出推开她的动机,不是为了她着想,也不是权宜之计。
郑不凡笑了:“可能我睡迷糊了——时间这么晚,你也过去陪薄声吧。还有,我家里也养了只小猫,你喜欢猫的话,改天可以过来看看。”
她悄悄踮起脚尖,一点一点地往谢薄声房间位置挪。酒店走廊上铺设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只有踩在积雪上的声音。
没有安全感的小猫睡不着了,这是全然陌生的环境,虽然有小桑葚偷到的、谢薄声的枕巾,也不能缓解猫猫的焦虑心情。很多猫习惯性用额头上的气味腺蹭啊蹭地做标记——就像狗子会依靠撒尿来占据地盘。
似乎并不是梦。
这是谢薄声有史以来,第一次伴随着雪溢,做这种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