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也不好。

        谢薄声：“什么？”

        谢薄声一点也不好，小桑葚。

        你会离开我。

        她重新调整被子的覆盖面积，一直盖到谢薄声脖子下。

        谢薄声不能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然后，小桑葚手托腮，认真看他：“谢薄声，你是发烧对吗？我在电视剧中看到过，有很好的治疗发烧办法，你要不要试试呀？”

        是晴空下藏在沟壑边的青苔，是春日里躲藏在麦丛中的野草，是碧空下荷塘中的淤泥。

        小桑葚在清爽的怀抱中睡了一个小时才清醒，其他人还在睡午觉，谢薄声单独为她重新加热电烤盘，加热烤肉，让小桑葚吹着湖风、喝着冰可乐吃香喷喷的烤肉。

        她认真地将杯子里的水喂给谢薄声，喂他吃退烧药，又模仿着电视剧的做法，将被子掀起来，一直蒙到他的头顶。

        小桑葚：“好的。”

        谢薄声不说话，他的眼皮因为发烧而有些热，他凝视着房间中的黑暗。

        阳台是封闭的，不过窗户开着，晾晒着一些小桑葚的鞋子。谢薄声将东西全都收回来，担心小桑葚适应不了气候变化，又去厨房中给她熬煮暖身体的姜汤。

        不。

        不仅睡不着。

        你太单纯，你太依赖，你对他有着雏鸟情节，你天真地以为他无所不能，你善良到以为他完全可以依靠。

        没有植物会愿意永远留在养分渐渐枯竭的花盆中。

        果不其然，回去的路上就开始下雨，等到谢薄声和小桑葚顺利抵达小区时，暴雨也落了下来。

        她的生理期一直很准时，谢薄声一直在用手机健康上自带的经期记录帮她记着。几乎每一次都按照记录预测的那天来，不迟到也不早来。尽管小桑葚没有痛经的困扰，谢薄声还是会在她生理期前后炖一些滋补的汤。

        从清醒的坠入深渊开始开始。

        他的骨中髓，肉中血。

        可是谁都没想到，这场秋雨落下后，生病的竟然是谢薄声。

        谢薄声轻声：“我向谢桑葚承诺，绝不会将你赶出家门。”

        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扰乱了谢薄声的脉搏，他一只手机械而僵硬地扇着风，另一只手多余到不知该如何安放，似乎砍掉才更好。他怀抱中是一个上天赠予他的礼物，虽不是他的骨中骨，却也被他以心血饲养成了肉中肉。她就好似从自己胸膛中剖出的一根肋骨，犹如挖遍他心口尖尖拼凑起来的宝贝嫩肉。

        小桑葚先喝了杯子里的水，对于猫猫来说还有点烫，但对于人类说刚好可以入口。

        “喔，”小桑葚想了想，她脱掉鞋子，轻手轻脚上了谢薄声的床，躺在他的身后，自背后用力拥抱住僵硬的谢薄声，“那我只能陪伴你来对抗发烧了。”

        谢薄声做惯了照顾人的事情，第一次被她照顾，还有些不太适应，有些尴尬，有些惭愧，还有些……感动。

        谢薄声的喉结动了动，他竭力让自己的意志力从现在的拥抱中分神。

        他只希望自己不要伤害心血浇灌出来的小玫瑰。

        ——倘若将这份肮脏狰狞的东西放出，只怕你会感觉到厌恶吧。

        是他此刻不能示人的欲。

        小桑葚用脸贴了贴谢薄声的后背：“睡吧，睡吧，谢薄声，安心地睡吧。”

        “你真好，”小桑葚含糊不清地重复，“谢薄声。”

        他在混沌的潮水中睁开眼睛。

        谢薄声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他这次没有淋雨也没有出汗，等到晚上竟发起高烧。他还有意识，第一反应就是喝水，找退烧药。久不生病的人，偶尔生一次病，反应也强烈。高烧让他有些目眩，强撑着才到了书房，还没翻出药呢，就听见小桑葚惊慌的声音：“谢薄声！”

        你不知道，小桑葚，现在的他，想要弄你。

        不是不想感受这一刻温存，而是不能，是无法触碰的禁-忌，是不能出口的压抑低-吟，是注定只能躲在这一角落中的不见天日。

        谢薄声记得，再过几天，也就是小桑葚的生理期了。

        只是露营活动最终因天气而提前结束，下午三点时分，湖面上起了大风。几个男性商量了一下，打算就此结束，安全起见，还是先回家。东西收拾起来都很快，各人的垃圾也没有乱丢，最后统一打包丢进垃圾回收站中。

        小桑葚往他怀中拱了拱，依赖地贴贴：“你真好。”

        谢薄声：“不行，我已经有物理降温贴了。”

        谢薄声扇着扇子，他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感觉到自己那旺盛的清醒与勃发的痛苦。此消彼长，道德的谴责和阴暗的放纵要将他共同淹没。

        谢薄声说：“小桑葚，我可能还不会死，能请你先把被子拉下去吗？”

        小桑葚说：“我现在穿着衣服去冰箱里冻一冻，把自己冻凉，然后过来搂着你，给你物理降温。”

        谢薄声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这么小的一个个子，竟然真的将他搀扶回卧室，又按照他的要求去找了药，倒了热水。

        谢薄声长叹：“小桑葚，可以将你缠在我腰上的尾巴松一松吗？有它在，我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