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自己的嘴角似乎有上扬的趋势,江月蝶飞速压下,努力做出冷酷无情的样子:“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对于她的冷淡,温敛故像是没有半分察觉。
事实上,在见到江月蝶后,他便意识到了。
“我知道我这几天在想什么了。”温敛故弯起眼眸,没头没尾地开口。
江月蝶没听明白,但这并不妨碍她算旧账:“不为我猜错你妖身的事情生气了?”
温敛故摇摇头,语气温软的像是融于掌心的冰雪:“我不生气了。”
江月蝶冷笑一声:“但我生气了。”
“你这几日对我爱答不理的,还动不动说一些奇怪的话——就像是抬杠,你违反了第二点。”
温敛故歪着头,嗓音温柔:“是我不对,你想如何罚我,都可以。”
……这也太乖了,乖得江月蝶都快装不下去了。
江月蝶简直怀疑温敛故已经看透了自己吃软不吃硬的本质,故意做出这样的姿态,来博取她的同情。
她才不会上当!
于是江月蝶咬牙与他对视,嘴上犟道:“既然你这么说,不如再帮我想想该怎么罚你?”
孰料这一次,对方却是认真的。
“都可以。”
“无论用刀、用剑、还是用鞭子……都可以,随你喜欢。”
温敛故压低眼帘,垂下的眼睫将眼底混乱遮蔽。
嗓音清冽,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心情极好。
可他说出来的话,却那样令人惊骇。
“你可以把我绑起来,可以踩断我的骨头,可以让我变回妖身后把我关在笼子里,然后把我扔进火里,或者绘制阵法。”
只要你不离开我。
百年后哪怕是骨头山长出来的花,也都要归我。
他一连说了许多,脸上不见半分愁容,反而将眉目弯成了好看的弧度,抬起眼对着江月蝶温柔一笑,顾盼之间,似乎带着几分期待。
“你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反抗。”
不是,这话也太怪看了吧!
江月蝶全程听得目瞪口呆,直到最后这句才回过神,立刻坚定拒绝:“我不会布阵。”
“我可以教你。”
“我蠢,我学的慢,还是算了吧。”
“你不蠢。”温敛故抿起唇,思考了几许,“你想好用什么阵后,我可以帮你画好,然后再进去。”
“我不会。”
温敛故扬起唇角,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我说了,我可以教你。”
“但我不想学。”
温敛故一怔,似是没有听懂,脸上的笑意也凝固:“什么?”
“我不想学。”江月蝶一字一顿。
想起刚才温敛故说得那些话,她心里堵得慌,不太想去看他的神情。
她知道温敛故的手骨被人踩断过。
那与之并列的其他事呢?
会不会,都是曾经发生过的?
江月蝶越想越心烦意乱,这些事也无法直接问,生怕揭了温敛故的伤疤。
默然了几秒,江月蝶干巴巴道:“我不会这样罚你。”
“……也没有人配这样对你。”她憋了许久,还是忍不住。
然而这一次,江月蝶等了许久也没有听见温敛故的回应,她正有些奇怪地抬起头,却蓦地被拉入了怀抱。
这是温敛故第一次做出如此逾矩的举动。
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江月蝶愕然地抬起头,刚要开口,唇畔却不小心擦过了脖颈。她顿时尴尬到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掩耳盗铃似的想要避开。
明明就在怀中,却依旧像月光般触不可及。
像是察觉到她的逃避,温敛故扣在腰上的手更紧。
柔润的唇畔贴在了侧颈,冰冷的怀抱都变得缠绵。
她温热的气息带着动人的柔软,像是要将炽热的温度传递,奇怪的感受在体内掀起,像是胸口的那碗水成了浪潮,一阵又一阵的拍打着脆弱的理智。
似乎不将其压垮,便不会停歇。
这一次的情绪来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猛烈,让人措手不及。
耳旁的喧嚣尽归于寂寥,唯有她的心跳清晰可闻。
——她喜欢一心一意的人。
——她喜欢直白开口的人。
……
察觉对方的情绪不妙,江月蝶仍由温敛故抱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抵在他胸口,试图推开。
环在腰上的手略微松开些许,不等江月蝶松了口气,借此开溜,抵在心头的手却被抓住。
江月蝶倒是没有反抗,只是疑惑地抬起头,下一刻,带着些暗哑的嗓音便在她耳畔响起。
“你不可以与闻长霖成婚。”
气息冷冷,好似裹挟着冰雪,擦过耳畔时,留下了避无可避的痕迹。
然而,江月蝶却没有被这一切蛊惑。
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
听了这个回答,温敛故唇角笑意散去。
伸手扣住了江月蝶的后颈,迫使她抬起头,温敛故语气轻柔极了:“为什么?”
四目相对,江月蝶后颈汗毛倒立。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是野外的猎物。
盯上她的,去并非是猎人。
而是深渊。
江月蝶定了定神:“这是我答应闻家的。”
“你可以反悔。”
“你也知道我——”
“你需要的东西,我可以帮你去拿。”
他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按照江月蝶“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这时候定是要和对方硬刚几句,说不定就要大吵一架。
然而面对温敛故时,江月蝶却奇异的没有被冒犯和掌控的恼怒。
她安静了几秒,望向了温敛故。
两人站的地方偏僻,没什么灯火,青年温润的面容被黑夜吞没些许,半遮半掩间愈发显出五官的精致,像是传闻里勾人魂魄的狐妖鬼魅。
而与之相对的,是那双眼眸里似乎带了些水光。
像是什么即将被抛弃的……
江月蝶越想,神色越发微妙。
她扯了下温敛故的袖子,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我说温敛故,你不会真的想当我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