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先前和江月蝶的交谈复述了一遍,末了,慕容灵犹豫道:“按照江小姐的说法,温公子似乎并不喜欢她,只当她是朋友。可那日温公子的表现……”
慕容灵欲言又止,最后艰难道:“实在不像‘只是朋友’。”
“你先前说,温公子待她是不一样的。”慕容灵拿着莲花灯,在身后轻轻踢了楚越宣一脚,白了他一眼。
“现在呢?你倒是分析分析,你师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迁怒到自己身上了。
楚越宣苦笑了一声,想起那日温敛故得知江月蝶被绑走后的神情,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在脑中成型。
“我还是觉得师弟是喜欢江小姐的。”楚越宣若有所思道,“但是……”
慕容灵最烦他磨磨唧唧的性格,急得跺了跺脚:“但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诶诶,别拽我耳朵——我只是有些怀疑……”
楚越宣顿了顿,语气微妙:“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闻长霖递了杯茶给江月蝶,温声道:“江姑娘这样生气,是方才与温公子吵架了吗?”
江月蝶接过茶一饮而尽,脸上余怒未消。
想起温敛故先前的沉默,她难得在心里爆了粗口。
任谁将对方当成朋友这么些时日,却发现一言不合,这人就要动手杀了自己,都无法接受。
尤其,这个人还是温敛故!
江月蝶不止生气,还有些委屈。
她那样的信任他,温敛故方才的沉默如同背叛,宣告着她这些时日的信任,十分可笑。
江月蝶光顾着生气,没有注意到闻长霖眼中一闪而过的窃喜和精光。
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江姑娘不必为了无关紧要的人生气,抓住良辰,观赏美景,不负眼前人,才是朝莲节的真谛。”
江月蝶本就在气头上,正有气没出撒呢,听了这话更是眉头一皱。
“谁告诉你他是无关紧要的人了?”
闻长霖愣住,完全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话,江月蝶竟然就记住了这一句。
作为从小被惯到大的闻家独苗,闻长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然而现在却三番两次被江月蝶下了面子。
一次二次还是情趣,可次数多了,闻长霖也感到恼怒极了:“江姑娘这么说莫不是对温公子情根深种?”
想到这种可能,闻长霖愈发嫉妒到扭曲,他冷笑一声,口不择言道:“可惜啊,看起来温公子似乎并不接受?你们先前吵架了,不是么?他并不爱你。”
闻长霖平静了一下思绪,又挂起了温良的面容,语重心长道:“江姑娘,我们才是一类人。”
他想要的,就会得到。
否则,闻长霖不介意用一些非常手段。
女儿家么,都在乎贞洁,不是么?
“这些人在江湖行走,居无定所,可江姑娘到底是个女子,哪里能成日漂泊?你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居所。”
闻长霖面带笑意,循循善诱:“我相信这一点,我能给江姑娘,而他不行。”
江月蝶沉默了。
要说她一开始听着还有些恼怒,到后来已经麻了。
“你说完了?”
江月蝶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只听‘啪’的一声,闻长霖面前的茶杯震得粉碎:“那现在轮到我了。”
扫到闻长霖震撼的神情,江月蝶再次冷笑:“怎么我会使用灵力,很让闻公子惊讶么?”
说起灵力的使用,还要感谢温敛故。
虽然闹别扭,但是她有什么疑问,温敛故从来不吝解答。
还教了她好几个有趣的法术。
“不、不是……”
话虽如此,闻长霖却再也没了先前嚣张的气焰。
本质不过欺软怕硬罢了。
江月蝶心中冷笑,不觉想起了教她法术的这个人。
温敛故。
他从不会欺软怕硬。
因为不管强的弱的,老的少的,只要惹到他,他都会动手——真正意义上的,众生平等。
这么一想,江月蝶心情诡异地好了许多。
也对哦,温敛故的脑回路异于常人,方才那个沉默虽然令人生气,但说不准他
想起闻长霖方才的话,江月蝶更觉得可笑,但是她懒得去和闻长霖这种人多费口舌。
所以——
“对啊,我就是喜欢温敛故。”
江月蝶身体后仰,靠在了椅背上,懒洋洋道:“不管他喜欢我,还是厌倦我,不管他居无定所,还是想要安定——”
“总而言之,只要他是温敛故,我就喜欢他。”
犹带薄怒的嗓音钻入耳畔。
电流般的酥麻感从背后顺着脊柱攀爬,温敛故喉结微微滚动,身体中传来一阵陌生的渴求。
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你若是想在我面前说温敛故的坏话,挑拨我和他的关系,那可就打错了注意。”
江月蝶高抬起下巴,鄙夷地看了闻长霖一样。
直将面前人的脸色看得铁青,江月蝶怜悯地摇摇头:“最后给你一个忠告,别去招惹温敛故。”
她发誓自己这话说得真心,然而闻长霖显然没当回事。
他像是被彻底激怒,起身企图抓住江月蝶的手:“凭什么——”
‘嘭’的一声轰炸声响起,江月蝶有些讶异。
她本来只想炸一个花瓶,怎么周围的茶几桌椅窗户……全都炸了?
不过看到浑身狼狈的闻长霖,江月蝶心情极好,也就没有细想,权当自己天赋异禀。
“若是不想我毁约,闻公子还是请回吧。”江月蝶露出了一个假笑,“现在闹起来,我是不怕,但是闻公子还是要考虑一下,对么?”
炽热又强烈的渴求如潮水般涌上,却不是以往摧毁一切时的感受。
相反,温敛故很想现在将对方拥在怀里,再为她挽起发髻,又或者做些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都可以,只要和她在一起。
细小的破土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间生根发芽。
一声轻轻的喘息从口中溢出,骨节分明的手覆在了胸口。
空空如也的心头像是也被话填满,有那么一瞬,温敛故似乎又听到了那晚剑落地的声音。
温敛故嘴角向上弯起,喜欢是什么?
他心中依旧没有确切的想法,只有模糊的感受。
但对于江月蝶先前的问题,在刚才那一瞬,温敛故已经找到了答案。
他不会杀她。
无论生气也好,欢喜也罢。
哪怕真的有朝一日她背叛了他,或是欺骗了他。
无论出于怎么样的情形之下,只要是江月蝶,他都不会动手。
温敛故弯起眉眼。
他想,这个回答,应该会让她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