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想不明白陆绯嫣的心思, 她就不想了,索性放了香囊,拿了纸笔来试着描个绣样出来, 但她也不擅长画画,更何况是鹤这种需要功底的鸟,描了半天, 总觉得不行。
严辞在旁边看着,笑道:“这鹤胖成这样, 还能飞得起来?”
聂蓉窘迫地停了笔,鼓着嘴道:“我忘了绣样在娘家没带过来,要不然给你绣只老虎算了!”
“我又不是小孩,要什么老虎。”严辞说着,从她手中接过笔, 蘸了墨,在纸上勾勒起来。
聂蓉原本坐在他对面的榻上, 忍不住起身到他身后去看,只见寥寥数笔, 就画了一只仙气十足的飞鹤出来,身姿秀美,清雅翩然,紧接着又画了一只, 比先前那只略刚劲一些, 展翅相逐,竟有些雌雄为伴的感觉。
画完两只鹤,似乎嫌单调, 他又画了几朵祥云, 圈了一轮圆日, 然后放了笔。
聂蓉怕墨未干,都不敢随意拿起来,只是伏在他身后看,久久挪不开目光。
明明她想的就是一对普通的鹤而已,怎么就能画出这么仙风道古、意境优美的一副小画来?而且这只是用来绣香囊的图样,不会太大,自然也不会过于精细,所以他的画也就是几笔,有个轮廓而已,神韵竟一点也不缺。
“侯爷好厉害,竟然还会画画。”她忍不住赞叹。
严辞随意道:“不精,随意画过几笔而已。”语气似乎是不屑的样子,脸上却带了些自矜。
待墨迹干,聂蓉才拿过画,因为心里太喜欢这画,生怕自己用错了针法,所以仔细盯着看了好久,要怎样才能将这神韵完全搬到绣布上去。
严辞这时问:“若嫣儿真不管府里的事了,母亲又无心打理,你觉得谁来管最好?”
听他这样问,聂蓉心里顿时就有些气,就算不想将这打理侯府的职权交给她,也不用这样来羞辱她吧,他怎么想的,竟然来问她?
“我不知道,这是侯爷和老夫人的事。”她闷闷道。
严辞盯着她问:“那你呢?对这主母之责有没有心思?”
聂蓉惊了一下,抬眸看向他,只觉他眼里带着探究和审视,似乎很在意她接下来的回答。
所以他是希望她怎么回?
她的确从未打理过后院之事,又没有陆绯嫣那般心机手腕,但能力和经验是一回事,职权却又是一回事,她既然是这侯府夫人,总不能说连这心思都不该有吧?
“有没有心思,我也没做过这些,侯爷和母亲哪里会放心将事交给我。”她回。
严辞轻轻一笑,说道:“没做过学就是了,你若愿意,就慢慢开始学,有不懂的我让周妈妈来教你,她以前在母亲身边,许多事都知道。”
聂蓉心中一阵惊喜,倒有些跃跃欲试,她在聂家时处处被姐姐聂兰压着,的确没接触过这些,可人总有志向,她也希望自己能成为那种贤惠能干、受人称赞的主母,如今严辞竟说让她开始学,一副她必然能学会的样子,心里哪能不开心?
她眼中晶亮道:“好,那……”又小心地问:“是现在就开始学么?”
严辞又揉上她后脑的头发:“怎么好像还很期待的样子,不是急着要孩子么,待怀孕,临盆,又哪里有那么多精力?”
自从上次空欢喜一场,聂蓉都不敢太期待了,垂头道:“这种事,急又有什么用……”
严辞想了想:“这证明那个慈安寺不太灵,改天你再打听个别的观音庙,我和你一起去。”
聂蓉诧异了,上次他还一副不信的样子,到了佛祖面前都不带跪一下的,这次竟然主动要再找个观音庙去拜……难不成是突然就想要孩子了?
她一下就觉得压力好大。
本以为他说去拜观音就是随便说说,哪想到隔了几日,他旬休前一晚,又提起这事来,问她:“京中还有哪里求子灵验,打听好了么?”
聂蓉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打听……好了,那是等侯爷得空就过去么?”
“嗯,后日过去,正好是初一。”他认真道。
既然他连日子都算好了,那肯定是要去的。于是第二天聂蓉就让冯妈妈去打听,果然打听到城北有个圆通古寺,里面有个三层高的观音宝塔,内奉观音娘娘,有人传求子灵验。
于是隔天两人就出了门,去拜观音娘娘。
橘儿还在旁边偷偷笑话:“人家都是婚后三五载没动静才着急,夫人这才进门没几个月,竟然拜观音比谁都勤。”
聂蓉被她说得窘迫,她也不想拜这么频繁啊,哪里想到严辞竟然还急上了。
时值盛夏,天有些热,马车行至半途已是烈阳高照,聂蓉拿团扇扇风,严辞见了,替她将马车旁边的帷幔拉开,减了些闷热。
她转头看向马车外,正好见到了个茶馆,外面放了门板,写着“杨梅汁,冰糖水,甘蔗汁,绿豆水,荔枝浆”。
聂蓉看向严辞,问道:“稍停一会儿,买碗杨梅汁好吗?”
本以为是桩小事而已,没想到严辞看了看,却回道:“没什么好喝的,不是带茶水了么?”
“可是……”
“等去完回来,让厨房给你做就是了。”严辞直接说,似乎是铁了心不会停下来。
聂蓉“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也没再看马车外,微垂下头,端正地坐下。
没几步,马车过了那茶馆,却停了下来。
随后车外就传来小陶的声音:“侯爷,有个老汉在前面拦车喊冤,说一个什么案子,求侯爷作主。”
严辞问:“他有诉状吗?”
小陶回道:“有。”说着,将一卷状纸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