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 严辞终于出门去了,聂蓉大喜,赶紧将箱子里的书拿出来, 想着怎么修补。
那本手抄书的书页是用绵索缝制的,她倒可以依样缝出来,但里面好多页都被撕破了, 这却是最难的。
想了一会儿,倒想起以前见小陶在晒书, 严辞书房里那么多书,总有破损的时候吧,说不定小陶知道怎么修补破损书?
想到这点,她便连忙去找小陶,小陶正好没同严辞一起出去, 在行云阁卧房内整理桌上笔墨砚台,她到了房中, 问他这问题。
小陶竟还真知道,马上回道:“一般就用浆糊, 把蜡纸垫在下面,拼好书页,小心点刷上一层薄浆糊,可以用纸条或绵纱固定, 再盖上一层蜡纸压平就成了。”说完就很快问:“夫人要是有书破了, 教给小的来补就行了。”
聂蓉连忙说不用,又问他:“那浆糊就是自己熬的就行吗?蜡纸要去外面买?”
小陶回答:“自己熬,但最好不用普通的, 加点花椒, 明矾什么的可以防虫。”说着一拍脑袋道:“这些东西连同蜡纸侯爷书房里有, 夫人若要的话,小的去拿。”
聂蓉点头,他就迅速往书房而去。
她一人在房中站了一会儿,静静看着这里面陈设,整齐倒是十分整齐,但一件在外面的衣服、鞋子、帕子都没有,连书桌上都空空荡荡,一副空置无人的样子。
也的确是空置着,严辞去冀州几个月,回来想必也不曾进来过,所以里面没了人气。
床头铺盖也是整齐地放着,她看过去时,一眼就瞟到了床头那只柜子。
小陶还没过来,鬼使神差,她走到柜子前,将那只放了锦盒的抽屉打开。
锦盒还躺在里面,原样未动,她将盒子打开,粉色丝带也在里面,但除了丝带,却多了一样东西,竟是她给他绣的那只香囊。
只是香囊完全不似之前的样子,脏乎乎的一团,不知染着什么,还破了,她拿起来一看,这才发现是血迹。
整个香囊几乎都浸了血,似乎洗过,但血色仍留了大半,而香囊中间破了个洞,洞不大,似乎被什么戳破的,将前后布料都贯穿。
她当时在里面装了不少的香料,是什么东西能从前面一直戳到后面,这上面染着血,是将他戳伤了吗?
他说过在围场打猎弄不见的,这让她很快就想了箭,若有箭射过来,的确有这样的力量,也的确能戳这样一个洞。
他是被人不小心误伤了,还是遇到了刺客?
为什么他没说,还说什么香囊弄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的?晚上脱衣服之前必熄灯,是怕她发现身上有伤?
这时小陶拿着东西进门来,聂蓉立刻问他:“侯爷受伤了?”
小陶看见了她手上的香囊,一时为难,“这个……”
“被箭射伤的?”她又问。
小陶垂头小声道:“侯爷没让说……”
聂蓉没再逼他,拿了香囊便出屋去,走了两步,又回来将小陶手上的明矾和蜡纸接过,继续往海棠院去。
小陶不说也没什么,反正香囊在,他身上如果有伤,也跑不了,到时候看他怎样解释!
攥着手上带血的香囊,又想到之前喜堂上的刺杀,聂蓉只觉得心惊胆战,几乎就想劝他别再做那什么捉拿乱党的事了,如此遭人恨,又有几条命可以赌?他就算不做什么官,单吃个爵位俸禄也是可以活的!
但显然,他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再怎么样,这事也太危险了!
午后严辞就回来,却在外院就被严皓叫住了。
严辞问他:“今日也没去书院?”
严皓连忙回答:“今日是正常沐休。”眼看他脸上有些苛责意味,严皓连忙说:“我有重要的事和哥说!”
严辞继续往前走,语气中带着不屑:“什么重要的事?”
“很重要,和嫂子有关。”严皓说。
严辞回过头来,一动不动看向他,静听他分晓。
严皓便将他往后院拉,低声道:“外面说话不方便。”
走了几步,又改主意,“要不还是去大哥外书房吧,那儿更不让人起疑。”
看他样子,似乎要说什么唯恐被人知道的惊天隐秘,严辞面上没什么神色,手却微微紧了紧,他的确去冀州一段时间,她在信中对他态度冷淡,但应该不至于有什么过分的事吧,那也不像她……
严皓将他拉到外书房,又仔细关上门,这才说道:“其实我真不相信嫂子会做这事,但又是我亲眼看见的,昨天我是一夜没睡,犹豫要不要告诉大哥,一是怕大哥怪我,二是……”
“有话快说,少绕弯子。”严辞打断了他。
严皓这才咬咬牙,狠下心道:“嫂子她偷偷和城里那个黄记糕点铺在做生意。”
严辞眼中露出几分意料之外的讶异,随后才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缓声问他:“什么生意?”
严皓到他对面坐下道:“大哥不是让我看顾着天香楼的事吗,这段时间天香楼的糕点生意差了些,因为本来都要关门的黄记糕点铺和他们卖起了一样的东西,又有意把价格压低了点,所以就把生意抢走了大半。最开始是卖得最好的千层糕,他们没在意,然后就是招牌蜜豆卷,而且后来还出了样天香楼都没有的冻奶酪,这东西稀奇,好吃,又卖得贵,大夏天的,一下子就把黄记的声名提起来了,天香楼就派人偷偷去查他们是不是从哪儿请的名厨,结果就查到了嫂子身上,是嫂子身边的冯妈妈拿方子出去卖给黄记的。”
说完,严皓小心地问严辞:“大哥,你说嫂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和天香楼抢生意对她有什么好处?”
严辞一阵轻笑,随后将笑敛去,正色看向他道:“这事我知道了,你就不用管了,也别说出去,我自会处理。”
严皓连忙抿紧唇点头,然后才开口说道:“大哥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不将嫂子在外面做生意的事说出去。”
严辞听他这样说,批评道:“做生意怎么了?那是人家的本事,你该庆幸黄记背后的名厨是她,要不然你手上的钱就和天香楼的生意一样要大缩水了。”
严皓连忙点头,一句也不敢回。
他派人去买过那个冻奶酪,冰爽甜软,里面加了蜜豆和果干,说不出的好吃,就是不知道嫂子为什么要去帮那个黄记……
严辞进屋时,聂蓉正坐在书桌前,将什么东西放进了面前的抽屉里。
他看着她那动作,问她:“在做什么?”
聂蓉看看他腰间之前挂香囊的地方,起身将门关上,这才走到他面前,一边拉住他腰带,一边说道:“给我看看。”
严辞却按住她的手,脸上浮起促狭却有几分刻意的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