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蓉笑起来:“怎么能随便办一下,这可是咱们铺子里办的第一桩喜事。”
怜儿便不再说什么,脸上浮起欢喜又羞怯的笑。
聂蓉没和怜儿说,她就是故意约那么晚的。
让沈知仪知道她并不急着和他相见;给他时间去和沈家伯父伯母谈此事,让他知道事情的艰难;也让他看看,他回来,会有多少名门闺秀找上门来要和他议亲。
到那时他那年少时的执念也消磨完了,她再和他相见,让他看看现在的她是什么样子,他那一腔痴念多半也就放下了,会乖乖回家去,听父母安排,找个最合适的女子婚配。
四月初,殿试结果出来,聂长博中了探花。
聂谦高兴得大笑三声,险些晕过去,随后便是让人备红布红毯红灯笼等等,准备张灯结彩,大摆筵席,墨阳书院也在当日放了半个时辰的鞭炮烟花,庆贺书院考中一名探花,五名进士。
十日后,皇上设琼林宴,宴请新科进士与文武百官。
聂蓉先前就以侯夫人身份参加过几次宴会,后来与宋明钰、柔嘉公主交好,也见了许多朝中高官,便在琼林宴前夜教聂长博诸多礼仪细节。
“当今丞相谢比尧怕是不会太喜欢你,你在他面前保持应有的礼节就是了,不用过于讨好。”
“副相王存义是个豁达的人,平时喜欢饮酒和音律,爱说话,不太拘小节,见了他倒不用过于谨慎。”
“魏国公倒好,他知道你,宋明钰还在她老人家面前夸过你,见了他也不用太紧张。”
……
听聂蓉说着这些,聂谦心里很是高兴,觉得不只儿子有出息,女儿也有能耐,这些高官虽不一定见过,但却有所耳闻,竟比他还清楚。随后又想到一事,便在聂蓉说完后问她道:“当今中书舍人赵公,是不是有个儿子才死了妻子,你有机会能见着赵家人么?他们有没有找人打听你?还有沈知仪回来后有没有找过你?”
聂蓉没去看父亲,回避道:“赵公最是讲究文人风骨,不会同商户有来往的。”
聂谦便叹了声气,随后说道:“你同国公府家那个宋姑娘结交倒罢了,和那个柔嘉公主,就别往来了,那是什么人,你和她往来成什么样子!”
聂蓉不愿回应,聂长博知道姐姐心思,见聂谦还要再说,便岔开话题道:“那日我去夫子家赴宴,有人问我可有婚配。”
聂谦来了兴致,立刻问:“是什么人?”
聂长博回道:“是城东的宋家,他家父亲在苏州做参将。”
聂谦沉吟道:“武职?”说着摇摇头:“你此后为文官,这武职怕是对你助益不大。”
聂谦果然就开如论述起聂长博的婚事该如何决策,聂长博悄悄看一眼聂蓉,向她邀功,聂蓉笑一笑,朝他伸开手掌比了个“五”。
如今聂蓉成了家中最有钱的人,聂长博找她拿钱也不像以往那么谨慎了,平时还学会了主动索钱,所以此番交易,聂蓉许了他五十两。
隔天的琼林宴,聂长博带着些许紧张,与其他新科进士一同赴琼林苑。
他虽只是探花,但今年的状元已是屡次考试,如今年愈四十,榜眼年轻些,却也年过三十,相比起来,反倒年轻又过于清秀俊朗的他更受瞩目,才一进苑林便有人打趣,这探花郎是不是过于俊俏了些,该不会是因容貌而排上了前,起哄让他当场作诗。
聂长博早知琼林宴喜欢吟诗作对,由人出了题,便当场作诗一首。
诗才写好,有人称王老来了,让王老品评,那王老拿诗看了看,又递给身旁一位着紫袍的人看,小声问:“是不是还不错?”
那紫袍人却没说什么,王老便说道:“好诗,字也好,我瞅着这探花郎如此年轻,不知婚配了没有?”
聂长博知道面前二位身份都不低,没敢贸然抬头,低头回道:“谢大人夸奖,尚未婚配。”
王老立刻“啧啧”两声,笑起来朝众人道:“听见了?尚未婚配!这探花郎才思敏捷,又是如此俊俏,有心捉婿的还不抓些紧,办事不积极,当老丈人还不积极?“
这话引得人哄堂大笑,只有聂长博有些不好意思。听他说话这样豪放,加上人称王老,聂长博便猜到这人一定是姐姐说的小拘小节的副相王存义,于是回道:“丞相大人谬赞。”
说着稍稍抬眸看一眼他身旁的紫袍人,想看看是哪位公侯,好见礼,结果一抬眼,竟见到了严辞。
他不是在岭南吗?怎么会在这琼林宴上?
就在他发愣时,王存义好心提醒道:“这位是安阳侯。”
聂长博静默半晌,才微微躬身,语气冷硬道:“见过安阳侯。”
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稍用心便能看出来。
严辞看着他回:“起身吧,不用多礼。”
“多谢安阳侯。”聂长博仍是那样平静而带冷硬的语气,说完直起身来,低着头没看两人。
王存义有些意外,待往前走了几步,才问严辞:“这新科探花是怎么回事,好像……”
他不解着,严辞却没说话,这时身旁魏国公道:“王老不知道么,这新科探花姓聂,是严侯那位下堂妻,聂二娘的亲弟弟。”
魏国公一边说着,一边带着笑,瞟向严辞,颇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因为九娘糕点铺,王存义也略微知道些聂蓉的名声,这时又回头看看远处与其他进士在一起的新科探花,不由叹声道:“难怪这样俊俏呢,原来的前侯夫人的弟弟。”
说着看看严辞,又有意笑了起来:“如此听来,这探花倒得我喜欢了,替姐不平,不畏强权,实乃真性情。”
魏国公和王存义一同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意味深长地看着严辞,明显就是有意挪谕他。
严辞轻轻一笑,没回话,只是静默不语。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