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马球赛进行到后半段时, 宋明钰过来坐到了她身旁,哀叹道:“累死我了,跟在我娘身后赔笑了一整天。”
聂蓉玩笑道:“你娘想趁着这机会也给你找个好郎君吧?”
宋明钰轻“呵”一声, “她就做她的春秋大梦吧,这年头谁还敢说要娶我,铁定是看中我这点家世, 想借我家平步青云呢!”
聂蓉拉她道:“别这样,这世间的男子, 又不都是只喜欢柔弱姑娘的庸俗之人,自然有人是真心欣赏你的,你这样想,不就都让你错过了?”
“算了,别说这事了。”宋明钰不想提婚事, 此时压低声音道:“看到你以前那位了吗?带了个姑娘在身边,听说是个苗女, 岭南带回来的。”
聂蓉心中一怔,缓缓抬头, 看向凉亭那边。
她早知道他坐在哪里,只是不敢去看,怕被他发觉,偶尔瞥见, 也只能略略扫一眼那身王侯所穿的紫衣, 现在听宋明钰这样说,望过去,便清楚地看到了他, 以及他身侧坐着的另一人。
的确是个姑娘, 而且……她认了出来, 就是之前在她前面桌上吃糕点的那个年轻姑娘。
一时间,她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发烫。
她还在因为要见到他而紧张得睡不着,坐在这儿连呼吸都不顺畅,可人家,早就放下前尘往事,与新人成双入对了。
弟弟早和她提起过他带着一个姑娘,她竟然还会想那兴许是别的什么人,但此时此刻亲眼见到,就好像有人给了她一耳光一样,教她看清楚自己是谁。
“那姑娘我在宴厅见过,年轻貌美,似乎才……十六七的样子。”她压着声音,强作轻松道。
宋明钰轻嗤一声:“一看就是乡下野丫头,新鲜几天,还不知道能不能做个妾呢!”
宋明钰出身国公府,也是受父母宠爱的正经嫡女,自有一股名门闺秀的傲气,语气中不乏轻视,聂蓉却和她不同,她也曾在侯府受人冷落,也被严辞说了,要让陆绯嫣做妻,她做妾,此时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不免难受,便不想再讨论这些,和她道:“我们要去换衣服了吗?”
宋明钰看看场上战况,回道:“等一等,等结束了也来得及,我看看哪个队赢。”
她说着就认真看马球赛去了,聂蓉也看着场上策马击球的男子,目光却只是虚虚落着,更像在发呆,不一会儿,她就忍不住瞟向了那高台之上,正好看见那小姑娘倾身和他说着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掩嘴笑,一副天真烂漫模样。
他是喜欢这样的姑娘吗,好像自天边来,笑靥如花,不惹尘埃,犹如花间仙灵一样,她怅然地想。
没一会儿,男子马球赛结束,聂蓉和宋明钰一起去换了衣服,到马球场上骑上马。
她们这一队腰上扎黄丝带,对面一队腰上扎红丝带,两相对峙,脸上都是不友好的神态。
宋明钰在聂蓉耳边道:“看李含玉那样了么,上次我笑她圆墩儿,她要气疯了,这回肯定要找补呢,一定不能让她赢了。”
聂蓉轻笑:“你呀,明知道她不爱听别人说她胖,还这样笑她,难怪她今天一副要撕了我们的样子。”
“谁让她先笑我,总之今天我是一定要赢的。”宋明钰说。
聂蓉答应她:“好,我知道了,全力以赴。”
李含玉是瑞王的女儿,宋明钰是张扬不羁,她是霸道嚣张,两人都是贵女,两人都善打马球,两人名字都里有玉,年龄又相仿,所以一直就不对付,平时还好,也就是斗个嘴,到了马球场上,就一定要做对家,一定要分个你死我活,谁也不愿落了下风。
虽然聂蓉无所谓胜负,但她知道宋明钰十分在意,自己不想拖她后腿。
她握着缰绳,稳稳坐在马背上,告诉自己不能受台上那人影响。
一声锣响,女子马球赛开始了,十多名女子挥动球杖策马奔袭,娇如彩蝶,快似飞燕,让全场人都振奋起来。
看台上柳木樨兴奋道:“好厉害,我也想学!”
严辞没理她,只是静静看着场上某个身影,目光紧追之时,手不经意就轻轻攥起来,却觉心口微疼,不由深深吸气平复心绪,又从身上拿出了手帕,怕自己会吐出血来。
柳木樨见他没出声,又说:“你听见了没?我也想学,你家有马吧。”
严辞打发她道:“去和小陶说,让他安排。”
说完他就继续看着场上,姿势一动未动,脸上也一派平静,只有一双眸子里透出锐利的光芒来。
柳木樨正要找身旁小陶说学马球的事,一会儿仔细看了场上某个人一眼,又朝严辞道:“那个穿红色衣服的女人你认识吗?我在宴会厅见过她,长得可好看了,而且我正好听见别人在给她说亲,真好玩,七弯八绕的,我一开始还没听出来。”
严辞愣了一会儿才看向她:“说亲?”
柳木樨点头:“对呀,是个年纪大点的女人,好像是想给她外甥说。”
严辞又看向场上,沉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