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她竟然真的是被冤枉的。
原来她不会这么做。
谢珩一向渊清玉絜,倒为自己那时的猜疑感到荒唐可笑。
既是无辜的,那么原本好解决的事就变得棘手起来了。
谢珩找了找理由,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是一个婢子所出的孩子,留下就留下吧,也不必完全恪守成规。
楚国公府这个规矩其实也形同虚设,谢道昇早就几近于打破了,再者天家在中宫嫡子出生前亦有其他皇子,根本是微不足道的事。
规矩永远不会约束至高无上的皇权。
为何天家可,他不可?
“你明日搬去东厢房。”谢珩对着姜宝鸾淡淡道。
他说话的时候,眼前的少女瘦弱的身子瑟缩了一下。
接着姜宝鸾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
他厌恶她了,所以不要她在跟前伺候了?
姜宝鸾不敢问他。
也不敢问孩子要怎么办。
总归只是等着那碗药罢了。
她从什么时候起竟变得那么卑微了?
姜宝鸾一下一下地抠着底下的锦被,又觉得暖阁里热得很,热得她犯恶心。
谢珩忽然上去抬起她的下巴,冰凉的手指略过她脖子上的勒痕。
姜宝鸾感到不安,却一动都不敢动。
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少女独有的馨香,一点一点缠绕进谢珩的鼻间。
许久后,谢珩才放开她。
只是姜宝鸾还没松口气,谢珩的唇角便微微勾起,说道:“你曾经放任着别人犯错而自己得利,这一回,希望你不是故意眼睁睁看着那几个新罗婢换了药。”
姜宝鸾此刻已如同惊弓之鸟,吓得浑身冰凉,强撑着才没再度晕厥过去。
“公子……”她想为自己说些什么。
然而谢珩已经转身离开。
姜宝鸾靠坐在床沿边,闭目养了一会儿神之后,终究是忍不住捂着嘴干呕起来。
姜宝鸾搬去东厢房之后,便一直没再见过谢珩了,虽然两人近在咫尺,他没见她,她也避开了。
她一直等着药送过来,可是等了足有半个月,年都快过完了,还是没看见药的影子。
蕊娘依旧被拨来她身边,也跟着提心吊胆,想去问问,却又被姜宝鸾拦了。
姜宝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敢让蕊娘去问。
结局不是已定吗?
她如今这个样子也不愿意往外走动,事情一了结反倒好了,也不怕见人了。
终是有一日,她自己忍不住,也不要蕊娘问,夜里自己鼓起勇气叫住回来的谢珩,问他:“公子,药什么时候送来?”
谢珩皱皱眉,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自回房了。
于是姜宝鸾依旧提心吊胆着,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偏偏又开始害喜,人也更加清瘦。
她算算日子也急得不得了,眼见着身孕都快两个月了,既然要解决自然是越早越好,她害喜都少害几日。
但仍旧一直没看见药的影子。
开春的时候,谢珩和叶宜采的亲事定了下来,婚期就定在八月里,正是秋高气爽,天朗气清的好时节。
姜宝鸾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长长地叹了口气,心绪倒也没什么过分的波动,只是看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苦笑。
蕊娘缩了头不敢再在她面前多说什么,只转头给她姜宝鸾盛了一碗红枣银耳羹。
姜宝鸾接过才喝了一口,就连忙推开到一边,侧过头捂着嘴干呕了好几声,许久都没止住。
蕊娘只能倒水喂她,喝了水姜宝鸾这才慢慢好起来,但更没了精神头,倦倦地靠坐在榻上。
“要不还是和世子说一说,请个大夫过来瞧瞧?”蕊娘问。
姜宝鸾摇摇头,瞧什么呢?瞧害喜还是瞧落胎?
蕊娘说:“这也不是个事,你这几日越发严重了,早先还吃得下羹汤,这会儿吃什么都吐,人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话音刚落,外面却传来一阵轻微的嘈杂声,似是有人过来了,姜宝鸾抬起眼睑,蕊娘也听见了,连忙起身去查看。
还没走到门口,姚姑姑就已经进了来,身后是李夫人并几个年长些的仆妇。
姜宝鸾看这阵仗,暗忖不好,连忙起身过去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