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幼便清雅端方,如清风明月一般,何曾做过这些暗中窥探女子之举?
只是姜宝鸾到底不同。
他们曾同床共枕,又那般肌肤相亲,他以为从他把她带回楚国公府时起,她就应该是他的人了。
为奴为婢也好,妾侍通房也好,都只能是他的人。
谢珩把弓拾起来拿在手上,正要用劲将其折断之际,却突然又停了下来,旋即便上了马,竟是就此策马离开。
容殊明带着姜宝鸾一路疾行回了行宫,一面又吩咐人去搜查围场。
云映晴雪众人不明所以,只以为二人是玩得尽兴了才回来,谁知要去服侍时,却都被容殊明拦在了外面,连何氏也不例外。
容殊明一向做事有分寸,何氏虽担心,但也不赶着去问,只带人留在外面等候。
姜宝鸾的身子微微发着颤,即便是回到熟悉的寝宫里,也并没有舒一口气。
容殊明让她坐在美人榻上,把她散落下来的鬓发抚起,这才轻声问道:“公主,你知道今天是什么人吗?”
今日的事是容殊明亲眼所见,那箭矢再是做不得假,那么便说明之前姜宝鸾说有人夜闯寝宫的事也是真的。
既是大费周章进了公主的寝殿,那就必定有所图,只是人都进来了,却不为财也不为色,光是为了吓姜宝鸾?
唯一的解释就是姜宝鸾很可能认识对方。
对方就是为了让姜宝鸾知道他的存在。
听容殊明这么问,姜宝鸾却迟疑了一下。
真的要把谢珩的事告诉容殊明吗?
当初她从范阳回来,没有人问她,她也便从不与人提起,如今要再说,却是更令人难堪。
姜宝鸾摇了摇头。
容殊明并没有再逼问她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就这样过了许久,姜宝鸾才说:“是谢珩。”
“谢珩?”容殊明皱眉,“是那个楚国公世子?你怎么会认识他?”
容殊明为人开朗爽利,说话时便有些无拘无束,说完才发现不对,谢珩是楚国公世子,楚国公如今作为范阳节度使早就割据一方,而三年前他就是在范阳把姜宝鸾接回来的,这其中的关窍根本不用细想便能猜出来,而他却直接问了出来。
在那三年里,姜宝鸾肯定和谢珩有过什么纠葛。
容殊明后悔自己失言,想要找补几句,却一时嘴拙了,姜宝鸾却已道:“你别问了,反正肯定是他。”
“好,就是这个人。”容殊明生怕她生气,马上顺着她的话说,“我已经让人去附近搜查了,不过他既有这本事,怕是也搜不出什么。马上就是太后娘娘的千秋了,不如还是立即回宫比较稳妥。”
姜宝鸾便点头应是,容殊明正要起身吩咐下去,她却又突然拉住他。
“母后这次是四十岁的千秋,到底会有哪些人来?”
容殊明一怔,有些渐渐明白过来。
“谢珩也会到场。”他答道。
这几日才是祝寿的人陆续到达长安的时候,但是按姜宝鸾觉出有异的时间来推断,谢珩怕是早就暗中抵达了长安。
那日他本是要陪着姜宝鸾一起来行宫的,才出了朱雀门却被拦住,也正是底下的人发现似乎有人潜入,他这才急着去处理,只可惜那些人就如同泥牛入海,竟是丝毫查不到踪迹,他也只得放弃。
容殊明也不瞒姜宝鸾,把这些都如实和她说了。
姜宝鸾听完,脸上出现一丝愠怒,道:“楚国公府上下都一直狼子野心,却是无法再治了吗?难道就由得这些鼠辈窃国吗?”
若是大魏得用,她当年何至于沦落成谢珩的通房,如今又何至于担心受怕呢?
“谢珩原本应该继续隐藏自己,他不射那一箭,终究只是我疑神疑鬼,更无法推断出他早就来了长安。”姜宝鸾的身子晃了晃,“他就那么笃定我不敢说出他……还是,他根本就有恃无恐,不怕我们发现他早就来了长安。”
容殊明握了握拳头,忍了半天却还是没问姜宝鸾,她到底和谢珩有过什么事。
他只是说:“先回宫去吧。”
不想姜宝鸾却蹙眉,继而斩钉截铁道:“我不回宫了,连母后的千秋我也不会去。”
“为何?”容殊明急了。
“我不想见到谢珩。”姜宝鸾闭了闭眼,“但是这次母后千秋,我一定会见到他。”
“公主,宫里比行宫要安全太多,他既能来行宫……”
姜宝鸾打断容殊明的劝解:“离母后千秋没几日了,左不过这几日起,宫里宫外各种宴饮都会开始,谢珩不会再把过多的心思放在这边,行宫又离长安有一段路程,他来去不会那么快,只加强行宫守卫便是。”
容殊明思忖片刻,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避开虽不是个办法,但眼下的情况避开比见面要好,最主要的更是姜宝鸾自己不愿见到他。
“好,我即刻传信回长安,禀告太后娘娘公主因暑热而无法到场为她庆贺寿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