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躲过了外围巡逻的几个叛军,一路无阻地到了主帐,却不大能见容殊明自己带的兵。
主帐中,容殊明果然未睡,与他一道的还有三四个将领,几人皆都一脸倦容,面黄肌瘦。容殊明离京不过十数日,就变得这般,可想而知就在这几日间变故中的不易。
谢珩先从侧面用刀子割开了一个口子,看了片刻之后,也不再停留,一个闪身进了里面。
容殊明等人防备极深,见忽然有人闯入,纷纷将本就拿在手中的刀剑提起。
等看清楚了是谢珩之后,容殊明神色一刹那黯下去,却问:“是陛下派你来的?”
谢珩挑了挑眉,说:“等出去了再说。”
剩余几个都不大认得谢珩,只听容殊明说了才知道这就是楚国公世子。
一时便有人因谢道昇而踌躇,谢珩又没有说他是为何而来,唯恐是谢道昇和谢珩联手使的诈,逼着他们反了。
谢珩早看出他们心中所想,他也不想解释,只道:“昭宁侯一定要和我走,其他的人若愿意就跟着一起,若不愿意,便四散开来各自求生,各凭本事。”
在场众人除容殊明以外,都面露难色,面面相觑。跟着谢珩出去,前路未卜,虽然朝廷负了他们,但他们不想负了大魏,但若是自己走,先不说能不能逃得出去,就算是出去了,他们又能去哪里?
他们早已是姜昀的弃子。
这时容殊明终于开口道:“你们跟在我身边,先去清点一下我们一共还剩多少人。”
闻言,谢珩道:“不必,打草惊蛇反而不好。西边是叛军薄弱之处,等我们出去之后,我的人自然会在那里放一把火,好让他们趁乱逃出来。”
“也罢,”容殊明叹了口气,“我不杀俘虏,希望他们也能留一条生路。”
几位将领便先悄悄去通会底下领头的人,让他们倒到时趁势逃脱。
人总算散去些,容殊明寻到空,见谢珩只是通过方才划破的那一道口子往外观察,便走了过去。
谢珩自然听见背后的声音,眼神往地上略微一瞥,却并不回头,只当不知道。
“你来……”容殊明顿了顿,才有说道,“是不是她?”
即便谢珩明明清楚容殊明在问什么,还是冷冷道:“你在说什么?”
“她答应了你什么?”
谢珩转过身,淡淡地看着他:“回去之后让她自己和你说。”
等众人整顿完毕,谢珩先带着容殊明走,他自过来时便已轻车熟路,让其他人紧随其后。
而那股不详之意,却始终萦绕在谢珩心头。
秋日晴好,不比春天娇媚,却另有一番飒爽之气,令人神清气爽。
谢谨成的脑袋撞得不算特别厉害,人又坐不住,很快便能下床玩耍了。
眼见着他好起来,姜宝鸾掰着指头数了几日,心里也越来越静不下来,不由总是想着谢珩和容殊明那边,另有徐太后毕竟是自己的亲娘,不好就和她这么冷下去。
宫里渐渐有不少信儿传出来,姜静徽为了容殊明,在寿康宫前跪了一日,可徐太后也没有出来见她,她没了办法,又想去玉殿见姜昀,但玉殿岂是她能上去的,于是姜静徽便每日跪在自己的芳仪宫门口,却无人再理会她,这么跪上一日,起来时双腿都不能行动,再多跪几日,怕是腿就要废了。
往日盛妙容若是身子好一些,是会管顾的,但盛妙容已经病得起不来身,眼见已是弥留。
姜宝鸾看着妹妹如此,也是于心不忍,去信劝她,她也不知看没看。
这几摊子事积在一起,宫里也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便是姜宝鸾想继续留在舞阳大长公主府也留不下去,但这又是她答应过谢谨成,要陪着他的,也只好等谢珩他们回来再说。
这日姜宝鸾正陪着谢谨成在花园里放风筝,那边舞阳大长公主使人搬了花房里新培育出来的菊花给姜宝鸾观赏,大团大团的花朵堆叠在姜宝鸾面前,近处远处皆有,有牡丹的艳丽,却又多了几分清逸,倒也冲散了一些姜宝鸾心中的郁郁之气。
何氏见姜宝鸾脸上有了少许笑意,便忖度着说道:“这楚国公世子也不知是得了什么大病,为何放着小郎君这么久也不来看一眼,奴婢看着倒不合常理。”
姜宝鸾摇着团扇的手一顿,不着痕迹地抚到胸口上去,笑道:“他不来最好,死了最好。”
“可是公主也不能白白耗在这里啊,虽说这是大长公主府上,一直住下去也不打紧,但宫里头太后娘娘也想着公主呢,”何氏劝道,“小郎君身子好了,公主也该回宫去了,这总归是他们谢家的儿孙,还是要还给他们的。”
后头的话何氏没说,但姜宝鸾也知道她要说什么,容殊明被困一事还未传开,虽然已有风声,但何氏这些宫人肯定不能得知,她自然是想她还是容殊明好的,那么谢谨成只能还给谢家。
姜宝鸾叹了叹,面上不露什么,只托了一朵花来看。
“且先让本宫在这里松快几日再说。”
何氏道:“听说皇后娘娘病得不成了,公主与她素来要好,这……”
想起盛妙容,姜宝鸾也是难受,正要说话,眼角余光却见曹宽匆匆赶来。
姜宝鸾这几日本就等着那边的信,曹宽虽说就在这府中,但一般只在暗处不露面,他此时出现,那必定就是谢珩有了消息。
姜宝鸾连忙打发走何氏等人,又让乳母她们把谢谨成领远。
才这一会儿功夫,曹宽脸上已经明显急得不得了。
姜宝鸾压下心中惊惧,忙问:“怎么样了?是他们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