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看不出来,大魏已经日薄西山,不然那些宫人也没有胆子夹带了宫里的物品出去,都是为了自己日后打算罢了。
姜宝鸾张了张嘴,无论如何都想先应承了盛妙容,但终究还有又一丝理智,说道:“到了那一日,我们之中谁还能挣下一条命呢?”
她是大魏的公主,国也是她的家,一朝国破也就意味着家亡,她这样依附于大魏而生的人,怕是立时就会死去了。
盛妙容抓着姜宝鸾的手一下子收紧,眼神璨璨的,仿佛恢复了往日的气力:“我在说什么,你不会不懂的,我求求你了,你如果留下一条命,也留下行舟一条命行不行?他还那么小,比你的儿子还小啊!”
姜宝鸾垂下眸子,盛妙容人之将死,手上的力气却很大,让她无法把手抽出去,只能任由那双冰冷的手握着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姜宝鸾怕那双手会愈发冷下去,盛妙容就这样死不瞑目。
她闭上眼睛,嘴唇微微颤抖着,打了一个寒颤。
“好,如果我有命,那么行舟便有命,如果我死了,那只能看行舟自己的造化了。”
盛妙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说了这些话,她已经满脸的水珠,也不知是冷汗还是泪水,衬着那张蜡黄的脸,就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水鬼,哪还有从前的姿容。
姜宝鸾要叫太医进来看,盛妙容却叫住了她。
“陛下已经知道昭宁侯回来的事了,你弟弟是怎样的人,想必你也清楚,”盛妙容说,“他要削了昭宁侯的爵位,将其贬为庶人,但却没了先前要他性命的心思。”姜宝鸾的心一沉。
果然盛妙容继续道:“谁坏了他想做的事,他就恨谁,所以他现在最恨的不是容殊明,而是谢珩。”
姜宝鸾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一下子站了起来:“不行,他不能动谢珩。”
动容殊明事小,动谢珩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明晃晃地给了楚国公反的理由。原来是她先前想茬了,只以为容殊明好收拾,原本又是姜昀想要他的命,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容殊明,却忘了姜昀是个怎样的人。
谢道昇这么多年以来招徕自己的势力,他恨楚国公府的人,只会比恨容殊明更深,叛军就在眼前,一个已经走到末路的人,当然是不择手段去拉一个陪葬的。
“你现在出宫也没有用了,陛下已经抓了谢珩下狱。我今日急着将你叫入宫,除去托付你的事,便是让你不要中他的圈套。你是他的亲姐姐,太后又尚在,他不会做得如此绝情,但若是你自己犯了错,提前得知陛下要抓谢珩的消息,跑去告诉了他,那便是两人被抓个正着了。”
才入秋的天气,姜宝鸾浑身却像是掉进了寒冬腊月的冰窟窿里面。
这就是她的弟弟。
竟恨不得连她也一块儿除去。
怕是早就恨她失了贞洁,恨她给大魏给皇室丢脸,把她归给了谢珩一处。
盛妙容的手朝镜台边指了指,姜宝鸾会意,过去果然找到了一个带了锁的匣子,拿过来给了盛妙容。
盛妙容拔下头上挽发的一根凤首金簪,往凤首上轻轻一按,那金簪竟分成了两半,里面是中空的,盛妙容拿出了藏在里面的一把钥匙,打开了匣子上的锁。
她示意姜宝鸾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姜宝鸾不明所以,却见里面是一张没有写字的诏书,而诏书上却突兀地盖了皇帝玺印。
“这……”
盛妙容道:“这是我才嫁给陛下,两人还好那会儿,胡闹时他盖上与我玩的,这么多年过去只怕他自己也不记得了,我却一直藏着,先时只为了那份真心,如今情是没了,不想却另派上了用场。”
“这东西很容易就会露出马脚,大用场派不得,但你要是想救谢珩出来,就拿这个去,足以瞒过他们。”
姜宝鸾迅速把诏书叠好锁了,拿了盛妙容那支凤首簪子插到自己发髻上。
谢珩是为了救容殊明才招致这样的祸事,她不能放着他不管。
但想必也已经晚了,倒不是谢珩性命,而是谢道昇那里恐怕知道了。
而眼下姜昀不可能因为她入了宫就对她放心,只怕是暗中派人盯着她,她拿了诏书回去不能立刻行动,快了反而坏事。
姜宝鸾看了盛妙容一眼,只见盛妙容对她一笑。
“宝鸾妹妹,我求了你这一件天大的事,便也卖你这个人情,只求你看在这诏书的份上,不要负我才好。”
一两日后,还有一个机会。盛妙容一走,各处必定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