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鸾知晓徐太后素来性子软,但若放在以前,她也定是要和徐太后娘俩抱头痛哭的,但也不知怎的,她如今却一点都不想哭。
那边徐太后已哭得湿透了一张素白绣水仙的帕子,姜宝鸾给她拿了,重又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给母亲擦眼泪。
“就让他们说去吧,这也是我的不好,当初只想着自己跑了就算了,全然没想到这之后的事,若是当时就摊开来说明了,也不必有今日。”
她苦笑了一声,徐太后说得反倒比她想的要轻了,眼下谢家不过是在外头传些话而已,更厉害的怕是还在后头。
“你出宫去处理事情的时候,记着要早去早回,也不要去听外面那些胡言乱语。”
姜宝鸾刚应下,一时殿外又来了人请,说是姜昀又喝了酒,正在延福宫灵堂里大哭大闹,其余人都劝不住,只能让徐太后亲自去。
徐太后走后,姜宝鸾又在床上坐了一阵,这才记起来自己连什么时辰都不知道。
传了宫人进来,原来已经巳时末了,本已到了传膳的时候,姜宝鸾哪里还有用膳的心情了,只先往宫外去了。
坐在马车上,姜宝鸾的额角一跳一跳地疼,她自己用手按了,靠坐在一边闭目养神。
谢谨成也确实是个问题,她要是带在身边那肯定是不妥的,谢家要反是箭在弦上,虽不知用个什么名义和方式,但一旦到了那日,留在她身边的谢谨成也会成为一个用来威胁谢家的棋子,说不好就小命难保了。
谢珩又在狱中,先前听曹宽的意思是伤得很重,也不知是重到哪个地步,自己若是能成功把他从狱中救出来,他可否还有余力安排他和谢谨成的事?
姜宝鸾只能先把谢谨成从舞阳大长公主府接出来,带在身边,等谢珩出来了以后再说。
谢谨成昨日没怎么见到她,也早眼巴巴地等着她,见到姜宝鸾便扑到她怀里。
这孩子机灵,看出姜宝鸾一身素服,神情又憔悴,眼珠子转了转便奶声奶气问:“娘是带我去找爹爹吗?我想爹爹了!”
姜宝鸾摸了摸他的脸蛋,无奈地朝着他点点头:“娘最近有些事,让你先跟着爹爹好不好?”
先前她倒是答应过谢谨成,要在舞阳大长公主府上陪着他,只是眼下出了府,又跟他说会见到谢珩,谢谨成不是个胡搅蛮缠的孩子,马上就应下来了,只是整个人仍挂在姜宝鸾身上,不肯下来。
何氏见了,勉强笑道:“怪道是母子呢,小郎君可真黏公主。”
一时经过闹市,姜宝鸾怜爱谢谨成,就让人去买了糖葫芦来给他,这一停留,少不得有些话传到马车里面。
姜宝鸾此次出行只恨不得别人都见不到自己,外面的人自然不会知道里面坐着的是公主。
市井荤话,俗也有脏也有,何氏要让人去训斥,姜宝鸾却拦住她,自己蒙了谢谨成的耳朵。
“原来宫里的公主娘娘也和勾栏里的姐儿没什么两样,遇上了男人就都那个样子。”
“你说,这长公主不是早就和先前那位昭宁侯定下了吗,怎么又和楚国公世子搅在一起,听说孩子都三岁了。”
“嗐,这有什么的,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呗!”众人一阵不怀好意的大笑。
“你们知道吗,听说是长公主自己巴巴地贴上去的,结果生了孩子人家都不要她,才又跑回去找那位姓容的侯爷的……”
“那容侯爷知道这事吗?知道了还能要她?”
“那就看着会不会娶她呗,眼下这时局什么都说不好喽!”
“听说她还做了通房呢,竟是下贱到这种地步……”
……
终于,谢谨成的糖葫芦买回来了,姜宝鸾往他手里一塞,马车也重新动了。
何氏抹了一把眼泪:“公主别听他们的,都是瞎说的,明明是谢家诱拐哄骗了公主!这定是谢家要公主再嫁不了别个才使的计!”
谢谨成在场,姜宝鸾连忙给何氏使眼色,让她别再说。
无论是外面那些人说的,还是何氏说的,都与事实相去甚远。
外面那些污言秽语,她听了也不是不气,但也没那么气,只是想把一开始传这些话的人找出来打一顿。
若是谢珩示意手下所为,她倒要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谢珩被关在诏狱最深的地方,没有任何光亮,耳边只有滴水的声音,摧折着人心。
他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时辰了,也辨不清被关押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