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李皇后坐直了身子,示意姜宝鸾坐下,“有件事情要找你说。”
李皇后拿来一封信给姜宝鸾,信封上也没写字,封口是已经拆过的样子,姜宝鸾也不知道该不该拿出来看。
她如此谨慎小心,李皇后倒是叹了口气,犹豫片刻后才说:“这是娆儿送来的信。”
谢娆先前在范阳时已经出嫁,嫁的还是江南的大族顾氏,顾氏在大魏之前就出过几位首辅,大魏时亦每朝都有子弟入朝为官,近来才因朝野震荡不安而隐退,但其在南边一带的势力不可小觑,又以读书立本,清贵无比,深得读书人的信奉。
谢道昇把谢娆嫁给了顾氏长房的嫡子,自然也有出于拉拢顾氏的考量。
在他登基之后,除了封谢娆为宜安公主,顾氏亦有封赏,听说顾氏对谢娆也颇为尊敬。
不过既是递了信进来,那想必是有什么事,可姜宝鸾和谢娆的关系实在算不得好,何至于让李皇后找了她来。
姜宝鸾一脸疑惑地拆开了信,先只草草看了几行,却一下子僵住,等到把信看完,脸色已经彻底沉下来。
她差点倒吸一口冷气。
她是素来知道谢娆气性大的,却没想到她如今成了公主,竟能闯下这样的大祸。
让姜宝鸾扪心自问,若是大魏没有亡,她招个驸马来,既不是容殊明也不是谢珩,而是旁的什么不相干的人做驸马,她也是不敢这样行事的。
夫妻间不好了和离便是,即便一时不能如愿,两边走开也就罢了,谁会去数落公主不与驸马在一起住呢。
脏了自己的手不说,还一时冲动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这事麻烦了。
李皇后说:“你看看,这事到底要怎么办?信是三四日前送来的,我一直熬到今日同你说,就是想你来出个主意,怕是再过不了几日陛下就要知道了。”
姜宝鸾把信重新折好放回去,一时没有说话。
谢娆嫁到顾家也有两年了,一直没有生育,那头长房是独子又身子孱弱,顾家长房便有些心急,而谢娆一向娇纵,自然万般不情愿让夫君去纳妾,总算磨到去年年中的时候她应下了。
但是这人选按着规矩是要谢娆选的,多半也要是她的陪嫁丫鬟里头挑,顾家于这点上便由着她,反正那些人本来就是挑过才陪嫁过来的,预备着以后主子身子不方便或是什么的好用得上。
谢娆挑了两个人,她既是做了倒也大方,直接抬了姨娘放到夫君身边,谁知才过了没几日,却突然出了一桩大事。
她带过来的家人里,有一个小管事的老婆有了喜,孩子却是她夫君的。
顾家那位公子执意要收了那个管事老婆,一点没顾谢娆颜面,而谢娆也恨得不行,她已经妥协到给夫君纳妾,可没想到夫君早就背着她偷腥了。
这事是早半年才发生的,谢娆自小被家里娇宠惯了,颇有些心高气傲,除了和娘家提起过抬了两个姨娘的事,其余事体并未说起过,南边又离得这边山高路远,所以连李皇后这个做娘亲的也不知道那个管事老婆的事。
本来气归气,恨归恨,时间久了也就过去了,谁知上个月的时候,谢娆却忽然发了狠,趁着某一天夜里顾大公子不在家中,打下了那管事老婆腹中的胎儿,那胎儿已有六七个月大的样子,再没几天生下来怕是就能活了,手脚是已经全了的,且不说那管事老婆流血不止而亡,谢娆竟把打下来的胎儿送到了刚刚回家来,一无所知的顾大公子手上。
顾大公子看见那托盘上血肉模糊的东西当即便晕了过去,而后急匆匆赶来的顾夫人也厥了许久,顾夫人倒还好,顾大公子原本身子就不好,这下竟一病不起。
如今顾家正要向谢道昇要个说法。
姜宝鸾道:“原这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实在太残忍了些,偏偏这个时候不对,倒是麻烦了。”
李皇后点了点头,这姜宝鸾果然是个明白人,不用她说就知道了,这事坏就坏在这个时机上。
若谢娆真的是一惯气性大,当即眼里揉不得沙子就把人给治了那也无妨,她却偏偏等到谢道昇登基之后,她已经被封了公主,这才下手,岂不是成了仗势欺人,仗着身份才不把夫家放在眼里的,哪怕再晚上个一年半载谢娆再动手处置,不在这个节骨眼上,那都是另有话可说的,谢道昇素来最爱惜名声,如果顾家真的递了折子上来,怎么收场还真不好说。
再者就是李皇后和谢珩的处境,朝中宫里也并非他们二人独大,还有温贵妃和谢琮在虎视眈眈,谢娆这一闯祸,谢道昇若是发了怒,首先牵连的就是他们两个。
“无论如何这事不能让陛下知道,且得瞒得死死的,”李皇后按住额头,“你快想想有什么办法,最好是能在顾家的人入京前拦下他们。”
姜宝鸾一时哑然,她如今自己都在宣王府内几乎不出去,哪来的能耐把外面的人拦住,一着不慎惹了谢道昇不快,他们一家子骨肉总能留下一条性命,她直接被拉去斩了也不一定。
而且这事李皇后爱女心切想要瞒下,实则最忌讳的就是瞒。
姜宝鸾想了想,道:“娘娘,这事瞒不住的,也不能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