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是他们一人亦在饮酒。
叶宜采便要行礼,自然被拦下,一时服侍的人都退下,姜宝鸾便起身邀她坐了。
叶宜采一边坐下,一边笑问:“夫人一向可好?”
早前她离京时,谢珩尚在帝位,后来过了几年在游历途中得知谢珩退位,她倒也不惊讶,之后再回京时又听说谢珩已经带着姜宝鸾出京游玩,与她也算殊途同归。
对于姜宝鸾的身体,叶宜采也是略有耳闻,只是不知这心悸之症严重到何等地步,可以让谢珩为了她甘愿退位。
在叶宜采看来,此举无疑更是为了给姜宝鸾定心,谢珩还在壮年,现在没有其他嫔御不代表以后没有,姜宝鸾未必是在意恩宠的人,但她还有儿子,万一日后谢珩又有了其他子嗣,谁也不敢保证他不会走谢道昇的老路。
所以把皇位提前给谢谨成,又让他的羽翼丰满起来,也算是最大限度的保证了谢谨成的地位。
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来得有用。
如今观姜宝鸾面色,虽说不出有多好,但也不差,望之只如一十六七许人,面若芙蓉,笑靥生花。
姜宝鸾也笑着回答道:“一切都好,竟没想到今日会遇到娘子。”
大黎山河辽阔,即便是在京城,要相遇也不容易,能在乡间偶遇,也不能不说没有缘分。
姜宝鸾和谢珩一起游玩至此,玩得累了便睡过去了,谢珩也没有叫她,一醒来天就已经黑了,外面也下了雨,她反而觉得有意思,便索性留在这里赏雨,尽兴了再回去。
枯荷夜雨,偏逢故人。
叶宜采便敬她一杯酒,道:“我与夫人一向有缘。”
待一同饮下杯中酒,姜宝鸾又要再倒,此时一直陪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谢珩开口道:“不许再喝了。”
姜宝鸾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听他的话。
“我都好了,喝一点酒而已,不信你去问太医。”
谢珩轻轻碰了一下她手中的酒杯,道:“你方才已经喝过不少了。”
姜宝鸾毫不示弱:“那你就是不给叶家娘子面子。”
谢珩失笑,只好收手。
一时外面雨声更大,叶宜采喝了酒,又侧耳听了一会儿,才道:“酒喝多喝少都无妨,只要顺着自己的心意,身子自然好。”
谢珩看看姜宝鸾,点了一下头,这才问叶宜采:“娘子也是游玩到此地的?”
“算是,只是我在这里停留约有大半年了,”叶宜采道,“附近山中有一处山泉瀑布颇为绮丽,听闻深秋之时才会出水,平日都是枯竭的,我途径此处听说了,便干脆留下来,总要亲眼见一见才好,否则下次来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姜宝鸾闻言拉了一下谢珩衣袖:“我也要看。”
“那便留着。”谢珩道。
叶宜采低头浅笑了笑,双方也没有约定的意思。
又略寒暄了片刻,雨声渐渐小下去,叶宜采见时候不早,便起身道别。
姜宝鸾把她送出船舱,冲着她点了点头:“娘子慢走,有缘再见。”
叶宜采回到自己船上往外面看,淅沥沥的雨中,挂着灯笼的那条船最终与她渐行渐远,向着不同方向驶去。
不知为何,分明是萍水相逢之人,更没有深交,却凭空让叶宜采想起了一句诗。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独自一人离得家远了,或许就是这般罢。
此后数年,叶宜采也一直没有再见到他们。
她走过了很多地方,有的地方停留久,有的地方只是到一到便罢,有的地方更是去过好几回。
她始终没见到他们。
最终,她在江南停下脚步,她曾与夫君说过,若到老时,希望和他一起在江南老去。
她走过这么多地方,有这么多的回忆,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