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文能够让周围的人染上它的气息, 从而让周围的人疯堕速度加快,并且疯堕之后听从他的指挥。不仅如此,他还能污染已经疯堕的恶种, 让它们二度变化, 成为尤文想要的模样。”
队员们听着,心中满是震撼。
良久, 圣琼才严肃地开口道:“果然, 这就是特殊的‘零号感染者’。与生俱来的使命,就是感染他人。”
一名研究员满头冷汗地问:“院长, 阁下,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光是静止不动,秩序值就跌得这样快,要是我们再进入战斗状态……要不我们先撤退吧。”
他是这群人里等级最低的, 抵抗污染的能力也最弱, 秩序值只剩下19点了。
另一名研究员摇头:“不行。按照现在秩序值跳水的速度,我们的秩序值只够撑着撤退3公里,要是尤文的异能范围大于3公里, 那我们的撤退就是徒劳。”
“这里没有其他恶种干扰,我们要是再设置一个小型装置庇护呢?”
“我们带着的装置是便携型的,”圣琼出声,“波动强度, 抵消不了这周围高于一般水平十倍以上的异波强度。”
众人心下明白:“所以我们只能以退为进, 只有解决了尤文,才能阻止秩序值继续跳水。”
所有人的视线看向这栋实验楼。安静的楼道中爬满了藤蔓和杂草变成的植物恶种,黢黑的走廊深不见底。
符卿忽然出声“我单独到楼里追尤文,你们留在原地平心静气,节省秩序值。”
众人睁大眼睛:“可是……”
“我的异能天生就代表清醒, 对阻止秩序值下跌有加成作用。”符卿举起自己的腕表,上面是一个大大的数字“52”,远高于几位A级高阶的强者,“离尤文越近,受他影响越大。我异能的特性对污染有抗性,最适合追击尤文。你们跟我一起进去也是无谓的牺牲。”
众人明白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只好点头。
“那这边就麻烦阁下负责带队,确保团队安全。我尽快解决尤文。”
符卿没有拖泥带水,接过几位高手递来的护身道具,抬腿就进入了实验楼。
安静的楼道里没有任何动静,脚踏在冰冷、开裂的大理石地面上难免发出空旷的响声,在一片寂静中格外分明。
符卿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最高等级的探测仪器,这种专门用来探测恶种气息的仪器却毫无动静。
尤文的等级恐怕与圣琼相当。而在这个等级的交锋中,这些对付一般恶种的人造仪器帮不上任何忙。
灰蓝色的眼珠扫视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符卿的脚步逐渐加快,呼吸却变得更慢更沉重。
院子里,一众队员的秩序值正在狂降。
时间,就是他们的生命。
这种与时间赛跑的感觉包裹着符卿的心脏,随着一下下跳动,让他越来越紧绷。
符卿一间间推开实验楼虚掩的门,但尤文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和他玩捉迷藏,死活不露面。
暗处的那双眼睛似乎正带着卑鄙的笑意,凝视着符卿。
只要拖时间,胜利,就一定是他的了。
符卿拐上三楼扶梯。
忽然,他看到楼梯间玻璃窗上折射出一个身影!
白藤超出人类反应速度的极限,直奔而去,狠狠击向对方!蓝紫色的电光闪动,在空中划出一道痕迹,重重缠住猎物!
砰!
随着一声猛烈的撞击声,一只长着人脸的霸王花被白藤烧得冒烟,奄奄一息地被白藤抵在墙上,花瓣抽搐着。
霸王花的花心却是一张人脸,男人的脸,鼻子眼睛嘴无比清晰——而它的表情,就像刚才在楼下黄沙飞舞时尤文的那一回头,挑衅而轻蔑。
这只恶种已经被尤文污染,二次变异成尤文的分|身。
虽然霸王花十分狼狈,但是花蕊里的人脸却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它受到操控,露出奸笑,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给予符卿绝望的审判。
嘴巴一张一合,就像是尤文自己在说话:“你们都会成为我们的一员,跪在‘祂’的脚下,期待施舍。”
又是一声砰。
白藤锐利的尖尖刺入花蕊,捣烂了那张人脸。
符卿操控着白藤,面无表情。他的第六感察觉到了什么,仰头看向三楼平台。
些许微弱的光亮穿透窗户,洒在幽暗之间,隐约照出了三楼楼道里的场景:无数杂草藤蔓都长出了一模一样的人脸。
它们盯着符卿,像是对他刚才的暴怒行为感到怜悯又带着两分挑衅,用完全同步的速度继续说出刚才没说完的话。
声音循循善诱,像是齐唱,像是万重奏,在走廊里回荡,回声一道又一道,层层叠叠地向符卿头上压来。
“你会是,‘祂’最爱的那一位,为何要反抗呢?”
-
院子里,队员们围成了一个圈。等级高、秩序值也稍高的队员站在外圈,保持警戒;秩序值已然低于20的队员们站在里圈,闭目养神,一动不动,以尽量降低秩序值降低的速度。
所有人的呼吸都被尽量压慢,放松静气可以降低循环速率;但尽管如此,也可以从控制不住的颤意中感受到身旁人的紧张。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实验楼一片安静,而秩序值的降低也没有得到阻止。
“嘀嘀嘀——”
终于,在一片寂静中,他们最不想发生、却迟早会面对的事情降临了——刺耳的腕表提示声炸响,有人的秩序值低于10点了。
站在里圈的一位研究员,也就是异能等级最低的那位,恍然低头捂住自己一边震动的腕表,神情惊恐恍惚。
他嘴唇骤然发白,慢慢抬起头:“我,我……”
与他对视的,是他这次的一对一搭档,也是他的老熟人,另一位研究员。此刻,那位研究员表情悲壮,嘴唇同样也在颤抖:“根据《新人类公约》,秩序值低于10点,需要……行刑。”
这是毫无疑问的。
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在场的每一位队员都曾拥有丰富的任务经历,自然也经历过无数生离死别,对于队友亲手行刑,虽然不忍,但是从不陌生。
更别说,在场的,还有圣琼阁下。
在他执掌权力的这些年里,他就是慈悲却严格、正义却冷酷的代名词,也是“大局观”的坚定拥护者,是《新人类公约》最忠实的信徒。
“你,你是中央工会研究部电子组的副组长,手上还有好几样顶级课题没完成呢,你怎么能死呢,对吧?”搭档颤抖着转头,希望能与周围的某人对上视线,获得一点支持。
然而,所有人都咬唇低下了头。
不可能的,行刑是必须执行的。就算不是因为《新人类公约》,如今的形势下行刑也是必要的。
符院长不一定能及时在所有人都安全的情况下解决尤文。一旦出现了一位秩序值撑不住归零、疯堕的队友,他们就必须要面对与这只“新恶种”搏斗的困境——最终,这只“新恶种”都是要死的,而搏斗反而会损耗其他人的秩序值,降低其他人的幸存概率。
这里秩序值最低和最高的人,疯堕的时间相差二十分钟以上,符院长很可能在部分人疯堕、部分幸存的时刻完成任务,所以必须在时间一定的情况下尽可能提升总体的幸存率。
因此,决不能让任何一人,“最终变成恶种”,拖累其他人。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在沉默的默契中,有人默默垂下眼帘,有人别开头,也有人咬紧牙关轻声咒骂这个操蛋的世界。但不论如何,结局好像都已经定了。
见没有人回应自己,搭档最后的侥幸烟消云散。他颤抖的手慢慢摸上了自己的背包,从特制口袋中,摸出了一小把枪,颤抖得举了起来。
枪|口慢慢抬升,颤抖着,对准对面那张悲伤而无奈自我牺牲的脸。
枪口开始剧烈摇动。
“开枪吧。”
那位秩序值最低的研究员开口,声音沙哑,泪水慢慢从脸颊流下。
他很清楚,自己的牺牲意味着“大局”的利益。恍然间,他似乎感觉到百年前站在脚下这片土地上的那些前辈最终的感受。
闭上双眼,他握紧拳头,等待扳机扣下。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等下。”
持枪者松了口气,准备牺牲的人也莫名抬头。
所有人看向声音的来源,圣琼,并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圣琼阁下是《新人类公约》和“总体利益观”最大的拥趸,也是他们认为最不可能开口阻止行刑的人。
圣琼面无表情,盯着那张流满泪水的脸,慢慢开口。
“《新人类公约》需要依照形势调整,”他说,“符卿随时会成功,很有可能有人在秩序值0-10之间正好赶上。”
那两人松了口气,还未来得及思考这会带来什么,旋即就听到圣琼的补充。
“因此,我们将行刑的标准线,从10降低到2。”
刚刚松了气、满脸泪水、秩序值又跌了2点成为8的研究员低下头,刚刚的瞬间放松变成了延迟等待的惩罚。他是团队中等级最低的,如果要行刑,不论早晚,他都是第一个。
不知道是因为逃过一劫,还是因为知道早晚要死,他扯动嘴角,无奈地笑起来。
就在这时,圣琼的光卡响了。
所有人都很激动:“是不是符院长成功了?太好了,太好了!”
圣琼却没有笑,他接通了通讯,光卡中传来符卿喘着粗气、不为乐观的声音。
“阁下,请至少再撑15分钟。我会尽力的。”
所有人的心像是从悬崖蹦向谷底。
15分钟,这里不止一个人会秩序值归零。
通讯挂掉时,异能等级最低的研究员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双手捂住脸颊,像是哭,却更像是笑。
周围的人看着他,没人吭声。还有其他几位异能等级偏低的研究员也是神情各异。
圣琼面无表情地将光卡收好,毫不犹豫地发出指令:“所有人,保持刚才的战略,站好,降低秩序值损耗。”
队员们喉咙干涩:“是。”
站定后,他们又听见圣琼说:“双人搭档,两两监督对方秩序值,秩序值高的那方举枪。”
所有人都闭上眼睛,像是认命了,扬起脖子,重重呼吸着。
一把把□□,被或是颤抖、或是坚定的手臂举了起来,黢黑的枪口对准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果然,圣琼阁下,很有规划。
就在他们认命地等着枪声响起时,忽然,却感到一阵寒意。
这片土地在温度高的区域,虽然才初春,但气温也有接近30度,不少人穿着预防蚊虫的冲锋衣都被捂出一身汗。此时,所有人却都像是抱着一块坚冰,舒爽得想要下意识喟叹。
这时,圣琼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注意精神,降低秩序值。”
众人一怔。
冰,寒,这不就是圣琼的异能吗?
骤然间,他们明白了过来:圣琼施展了异能给周围降温。气温降低到18度左右、穿着冲锋衣最舒适的温度时,众人会因为循环减慢而进一步降低秩序值跌落的速度。
人体舒适程度对秩序值降低的速度有着异常巨大的影响。体感温度舒适后,他们每个人都至少能再多撑7-10分钟。
“谢谢阁下。”
但与此同时,一个念头闪过所有人的脑袋:动用异能会极大程度加快秩序值跌落速度,甚至会让速度乘二。
圣琼阁下,他自己的秩序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