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秩序重启,  原先的中央工会经过了改制，建立了新的人才选拔机制,  并设立了临时政府。科技部独立了出来,  恢复了旧日“中央研究院”建制。

        第一批新式大学共有五所，其中三所是由原来的中央工会培训班改建的，另外两所则是从零开始建立的。大学和中央研究院之间有师资共享、人才选拔分配的联系,  因此最先设立的专业也集中在理工医科上。

        但是因为这些年人类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异能上，纯科学的发展停滞不前,  因此学术能力出众专家数量很少,  不少退休老教授不得不拖着七八十岁的身子出山,  一边承担中央研究院的科研工作，一边到大学里上课，累得够呛。旁人看着都觉得心疼。

        因此符卿的安生日子没过几天,  就被抓了壮丁——出任南方大学生物系教授。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任命书到的那天，家里还到了另一封邮件：陆夺麟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经过了两年艰苦卓绝的拼搏，符卿终于认清了一件事——变成恶种这件事,  对大脑真的有影响。为了让自己不被气得折寿,  他在陆夺麟高考前选择了放弃。

        看着陆夺麟无辜的大眼睛，他想生气又气不出来。

        陆夺麟委屈巴巴：“其实我的成绩不算差，班里八十人，我能考个二十来名呢。”

        他的确一直在平均分以上。但是这对从小卷面就没扣超过三分以上的符卿来说,  简直是一种侮辱。符卿拿着他的卷子看了半天，也想不出他为什么连数学最后一道大题都做不出来。

        张培经常来疯人院劝符卿多兼任一些职务,  久而久之对他们家务事也变得挺熟悉的了。

        他劝符卿：“二十来名有二十来名的活法，你别担心了。”

        符卿的面色冷若冰霜：“我怎么能不担心？这几年大学才重新招生，学校少,  科系少，名额少，但是想要考的人成千上万，不拿个前五名，根本没希望一年上岸。”

        张培摸了摸下巴：“这样的话……你要不让陆夺麟试一下警察学部？”

        从小到大都是文化生的符卿从没想过这些，眼中露出了疑惑：“警察学部？”

        张培同他解释了许多，符卿的眼睛亮了起来。

        如今社会秩序才刚刚重建，成立高素质的合法暴力机构立刻被提上了日程。但是文化素质和专业技能都达标的相关师资实在匮乏，最后中央研究院决定，不成立专门的警察学校，而是在综合大学下面设立警察学部，文化课师资与其他学部打通。

        张培解释道：“警察学部对身高体重、身体素质都有很高的要求。在评审录取的时候，会设立专门的体育测试，体育成绩也会折合到总分里。”

        符卿上下打量一旁一米九、抱着卷子委屈巴巴的肌肉男，满意地点点头。

        后来，陆夺麟的警察学部录取通知书就和符卿的任命书一同寄到了家里。

        两人的大学生活就这样同时开始了。

        “呜呜呜，小灵也要上同一所学校！”

        “那就好好学习。”

        “小灵等不及！那天张叔叔来说漏嘴，说我还没净化完，还没恢复发育，要比别人多等三年——”

        “砰！”

        符灵哭喊着被符卿塞进了补习班的接送车里。

        符卿转头，拍拍手，对陆夺麟说：“走吧。”

        “那个，”陆夺麟欲言又止，“我们一起去上学是不是不太好？”

        符卿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陆夺麟挠挠头，憨憨地笑了起来：“你不仅是教授，还由于当年的英勇事迹受到各路人马关注。而我就是个普通学生……一起去学校，不太好吧。”

        符卿知道他的意思，挑了下眉。

        陆夺麟是怕别人说符卿走后门。其实陆夺麟参加考试前，中央研究院的确有人听到了风声，谄媚地上门来探口风。但是符卿立刻读懂了他们的想法，义正词严地拒绝了。

        其实以符卿的知名度和路人缘，他就算真的走后门也没人会指责。但是既然他们选择了坚守了本心，陆夺麟就不能让符卿公正公平的秉性被恶意的揣测所玷污。

        符卿笑了下，眯起眼睛：“在学校保持距离？”

        陆夺麟忙不迭的点头。

        符卿不置可否：“那走吧。”

        在家里的时候，陆夺麟十分钟见不到符卿就会开始疯狂打转。符卿也没想到，是他率先提出保持距离的。

        大学生活就这样在平凡中拉开帷幕。

        起初几天，陆夺麟还束手束脚的，谨言慎行，一方面害怕暴露当年恶种之王的过往经历，另一方面又隐约觉得自己代表了符卿的脸面。

        但是，几天后他发现根本没有人把他和“恶种之王”挂上钩，也没人把他和符卿扯上关系，便逐渐放开了手脚。

        一个月后，他彻底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阳光甚好，符卿给新生上完神经生理学，抱着教材准备去车库，赶回疯人院参与下午的会诊，忽然，一颗篮球从头顶飞过！

        “小心！”

        刚才还在欢呼雀跃的人群发出惊叫。路过的那小哥身板这么纤细，被砸中可得躺好多天。

        一只苍白有力的手像是能预判篮球走位，精准地从半路拦截，五指微曲，扎实地握住篮球。

        刚才惊叫的学生们陷入了呆滞，朝这边眨了下眼。

        “这身手，以前是中央工会的大佬吧？”

        “他长得那么年轻，也不像那些中年精英啊。”

        “你们这什么眼神？”一位年纪不小、中央工会执行部退役考大学的新生颤巍巍道，“这是符卿，X市疯人院的符院长啊！”

        在哗然间，符卿已经单手持球走到了篮球场边。

        他向旁边扫了眼，看到了横幅“警察学部新生篮球赛”。

        旁边的观众却显然不止来自警察学部。毕竟警察学部新生一个个人高马大、身材健硕而帅气，女生们闻声而来，男生们也想来看篮球技术。

        符卿走到场边，淡淡：“你们的球。”

        众人还保持着刚才惊呆了的模样，突然醒悟。

        一名篮球队员下意识往后：“陆哥，你去符教授手上接球……陆哥？”

        符卿看到他们下意识喊陆夺麟的时候眉头微挑：这么快就当大哥了？

        众目睽睽之下，陆夺麟慢吞吞地从人群里走出来，表情尽力表现自然，动作不急不缓。

        众人的视线和头顶的太阳光一样毒辣。

        陆夺麟觉得，假如自己表现出半点高兴情绪，他俩的关系就会被火眼晶晶的人群给发现了。

        符卿玩味地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

        人高马大、肌肉健硕，淋漓大汗顺着锁骨和肌肉的纹理一路流到了被篮球服遮住的部位——符卿很清楚地知道，那地方有八块腹肌。早晨，他还意犹未尽地抚摸过一遍。

        陆夺麟梗着脖子，装作没事人，扯出个僵硬的微笑。

        “谢谢院……符教授。”

        “没事。以后小心点，”符卿眼睛半眯，眼神玩味，“以后别砸到人了。”

        他转身离去，周围噤若寒蝉的学生们都松了口气，篮球场恢复了热闹。

        但是符卿能感应到，自己身后，有一双想看又不敢光明正大盯着看的眼睛，正在时不时偷瞄这个方向。

        他走得很远，已经没有学生再注意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