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显然, 殷老爷对这个望远镜十分看重。
甚至因此许下了一个承诺，已经是二品官员的殷老爷能够许下这种诺言，可想而知他受到的震撼有多大。
“多久能做一个？”
“一次成功的话也要挺久的，我没什么空。”洛潮汐说。
“那如果是多人呢？”
“这个我不清楚工匠们的手艺。”洛潮汐是真的不确定。
“这……”殷老爷有个不情之请。
他也知道这个请求可能会让洛潮汐为难, 毕竟他想要的是洛这个千里眼的图纸, 这东西有多重要不言而喻，若是被其他国家拿到, 后果可想而知。
但洛潮汐愿意吗？
他能拿出东西, 也自然拿得出图纸, 到时候图纸和这个望远镜一起献上去，洛潮汐会不会被皇帝看重, 加官进爵不说, 大笔大笔的赏赐肯定也少不了，自己能给的, 洛潮汐不一定能看得起。
就是看洛潮汐要准备怎么处理。
“是图纸吗？这个我愿意献上去。”洛潮汐说出的话出人意料, “但是我希望, 不要说出我的名字，我也不想当官什么的。”
“为什么？”殷老爷先是诧异，听到洛潮汐说不想当官后有些有些不敢置信, “就凭借这个千里眼, 你最起码能分到个五六品的官, 脱离商人的身份。士农工商士农工商, 你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
不然为什么那么多有钱人宁愿献上黄金万两也要买一个爵位呢？
康州城商人地位高那是因为康州城就是靠着商人起来的, 需要商人给的税维护, 需要养兵修城墙给康州城赚钱，但其他城的商人真的没有洛潮汐这么好的待遇。
哪怕是个芝麻小官呢，那也好歹是官, 从最根本的地位上就截然不同。
商人是最底层，哪怕去了京城也只是一个商人，有殷家和周家给他撑腰也不会被其他人重视，只会觉得洛潮汐是个有钱人，可以从他身上薅羊毛。
洛潮汐是巴不得离当官远一点，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被规矩束缚着。
他好不容易脱离了那种被人盯着007的日子，现在让他天天当官给别人打白工还吃力不讨好，他才不干呢。
傻子才干。
自己当商人不好吗？自己赚钱自己花，只要不违法犯罪，天底下不还是随便自己去什么地方。
“虽然这么说起来很奇怪……但是，比起当官，现在我更喜欢自由吧。”洛潮汐说道。
要让其他商人知道估计要气死了。
其他商人们求爷爷告奶奶，散尽家财都想买个官，还只能买个小官，但现在洛潮汐不仅拒绝了，还拒绝了很多次！
殷老爷明明都说了可以给他五六品的官，这还是最起码，意思就是如果皇帝一个高兴，也有可能给个更高，那对他们这种商人来说无异于原地飞升。
但是洛潮汐就是不要。
洛潮汐只要一想到要早上五点起床去开会，然后天天给别人打杂处理那种乱七八糟的杂事，每个月还不一定有多少钱就觉得痛苦。
给自己打工和给别人打工能一样吗？
现在多好，虽然累一点，但是赚的钱几乎都是自己的，再说了当官之后自己就不方便开店了，现在赚的钱估计还会被当成偷税漏税，以后万一皇帝不高兴了，直接找个借口把自己干掉，财产充公，那洛潮汐才是真的有苦说不出。
所以洛潮汐非常坚定的拒绝。
而洛潮汐的拒绝，在殷老爷和殷夫人的眼里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
洛潮汐是个胸怀大义的人，他拒绝了好处，不为名利只是想要自由，这胸襟，这气魄，不当官真的可惜了。
若是洛潮汐以后的为官，一定是个会爱民如子的好官。
“到时候我会向皇上提起你。”殷老爷用布将那个望远镜收好，仔仔细细地放在了红木盒子里，洛潮汐却说：“我希望您不要说这个望远镜是我给的，也不要说我能做，可以吗？”
“为什么？”
洛潮汐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怕有人想要的命。”
殷老爷一愣。
倒是他想得简单了。
他刚才光想着让洛潮汐在皇上面前露露脸，觉得洛潮汐是个好孩子，但却忘了洛潮汐只是一个没什么根基势力的普通人，只是被皇上知道那还好，但若是被其他人知道……
“那对外只能说是我送的。”殷老爷见状便说道，“这样对你并不公平。”
“要是觉得不公平就给我点钱好了，当买下来的就好了。”
比起当官给别人当牛做马，当然是拿现金最快乐啊！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殷老爷定定地看着洛潮汐，终于叹了一口气。
“要是年轻人都是你这个样子就好了。”他说道，“我会对外说这东西是我在外游历时阴差阳错得到的，不过若是皇帝有了赏赐，我会留给你的。”
不想要加官进爵，那就用最简单粗暴的黄金吧。
可光是钱，殷老爷却还是觉得亏欠了洛潮汐，但一时半会想不到更好的，只能先许诺银钱，等日后若是有机会了再补偿给洛潮汐。
殷老爷现在也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了，紧着回去处理事情，和洛潮汐说了声就走了，只留下了洛潮汐和殷夫人。
殷夫人这才喝了一口柠檬茶，让侍女将一直包在手里的包袱拿出来放在外面：“小洛，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弄出来的？”
“原材料是拜托游商帮我收集来的。”洛潮汐说。“叫做棉花。”
殷夫人拿出来的是那件棉服和那套睡衣。
“棉花？”殷夫人有些茫然。
“是这个吗？”殷夫人拿起了那一株棉花的花枝，“我好像在南方进贡来的花里面看到过这些，这不是观赏花吗？而且这种花分明叫白叠子。”
因为花朵长得像云朵一样洁白柔软才会被当成观赏花，但这种花比起其他更加艳丽的花朵来说没什么竞争力，所以不怎么出名，殷夫人知道，也是因为她们府上也有人送过这种花。
可洛潮汐竟然说这些手感很舒服的衣服竟然是用白叠子的花朵做的？
完全不像啊。
殷夫人当初拿到的时候还有点好奇。
她以前还没摸过这种布，而且还说是做睡衣，有丝质的睡衣好穿吗？
但出于对洛潮汐的信任，她还是试了一个晚上。
殷家是有钱人家，晚上自然有冰盆，他们穿的丝质睡衣足够丝滑，也不是说不舒服不凉快，但如果出了汗，稍微一动就会黏在身上，而洛潮汐的这种布就不一样，这种布虽然也会被沾湿，但是在沾湿之后会很快就干
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服，而且也很软，就是容易起褶子。
“而且这种衣服可以保暖。”洛潮汐说：“价格不算贵，如果能批量种植，形成大规模的系统化生产，可以让许多普通人穿上暖和的衣服，减少冬天被冻死的可能性。”
洛潮汐给殷夫人解释保暖效果非常简单粗暴，就是让殷夫人穿一下棉服试试。
在大夏天穿棉服，多半是傻子才会做的事，但效果也是最明显的，殷夫人穿上之后没用几个呼吸就明显能感觉体温升高，身上的汗哗哗直冒，立刻就脱了下来。
殷夫人思索片刻：“你说的我倒是知道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要把这个给皇帝看到，让上面那位知道白叠子是好东西是吗？”
“是的，而且南方比较适合种植白叠子，这个东西挺好活的，只要光照充足保持水源就行，晟国的南方和西方都很适合种植，不管是做成普通的衣服还是冬天用来保暖效果都很好，如一些高原日照充足的地区也适合种植，让农民有其他的收入，除了花朵本身外，它的种子还可以榨油吃，也能给农民弄个副业。”洛潮汐解释了一下，“这里还有我找来的玉米和土豆，这种都是可以饱腹的食物，而且产量都不低，都是我拜托西域的游商帮我找的东西。”
洛潮汐的确是让关西帮忙找了，只不过现在人家还没有回来，现在拿出来的都是现代经过一代又一代培育出来的优良品种，保证可以存活。
“而且还可以当战时的物资储备。”
殷夫人看向洛潮汐的表情越来越复杂了。
她不曾接触过朝堂上的那些东西，但她并不是那些被关在家里什么都不懂的大家闺秀，该有的政治敏锐度还是会有。
只是听洛潮汐这么一说，就能明白洛潮汐送上来的几个东西都是可以改善民生的好东西，若是利用得好，晟国的国力会布上一个新的台阶，就是日后真的要打仗了，那么他们也不用担心像以前一样用人口优势进行人海战术。
而晟国的人会凭借着这些，在短时间内用最快的速度繁衍生息扩张，逐渐形成良性循环。
“这些你也不留名字吗？”
“嗯，毕竟这些本就不是我找到的。”荣誉应该留给那些真正的人，而不是他。
洛潮汐低下头，喝了一口茶。
这下子，殷夫人是彻底服气了。
她以前还不清楚胡幽幽为什么对洛潮汐这么好，甚至直接把洛潮汐当成了自己人，还护在自己的羽翼下，自己跟她说没有必要这么好的时候胡幽幽还反驳她。
胡幽幽分明是知道洛潮汐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才会用对待亲近人的态度对他，还给洛潮汐提供帮助。
她总算是懂了，因为她现在也想把洛潮汐当成自己家的人，还有些遗憾洛潮汐竟然不是他们殷家的人。
不过也好，洛潮汐现在算是半个殷家的人，殷夫人是彻底把洛潮汐当成自己人了。
她对着洛潮汐叹气：“你这样难道不觉得吃亏吗？你要知道，这些东西要是献上去，你得到的可能就不单单只是个五六品的小官了。”
四品也有可能。
或许没有实权，但身份摆在这里呢，绝对会成为其他人的巴结对象。
这哪里是他们殷府的贵人，分明是让晟国逆天改命的贵人。
“没必要啊，我只是个普通人的商人，让我安安心心地做商人就好了。”洛潮汐再次重复，“我不太想掺和到政治里面。”
果然还是这样。
殷夫人无奈了。
洛潮汐怎么能这么淡泊名利呢？
有些东西就该是洛潮汐的，他并不去抢，而是拱手让出，而得利的一定是他们殷家。
而洛潮汐如此信任殷家，也不过是因为自己老爷的随手一个帮忙。
果然，多做善事是好事，虽然不惦记着别人回报，但真的被人全身心的信任着，还是会觉得熨帖。
殷家肯定会因为这些东西往上爬一爬，也会引起外人的嫉恨，既然洛潮汐不愿意抛头露面，那他们殷府就会成为洛潮汐的保护伞，保护好洛潮汐。
“你这孩子。”她摇摇头，“你店里还有多少这种衣服，我到时候带到京城去，给我那些姐妹们试试，她们估计也喜欢，还有你那些化妆品日用品什么的，也多给我装一点，老宋，你去库里拿银子，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她不让洛潮汐说话，“我这是正儿八经地买你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送了这些少赚多少钱。”
洛潮汐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那到时候府里的人直接去仓库搬好了，我把日后几个月要上的新品也给你装上点。”洛潮汐想了想说道。
他们这些人要是想去京城最起码要好几个月，这几个月新品估计也陆陆续续地上新，京城的人能和康州城一起用上新品。
殷夫人又来了兴趣。
殷府给洛潮汐贡献了大概五千来两银子，走的时候带走了满满一车。
临走的时候，宋管家还给了洛潮汐一个卷轴，让洛潮汐好好收着。
“我们明天早上就要启程离开回京城了，老爷说您若是去京城，尽可以直接去殷府寻他，你是殷家的小辈，若是真的有人欺负你，你就找殷家的产业，自然会有人为您出头，除了这康州城外，另外几个城市也有老爷的门生和老友，若是想要去其他城市发展，可以先选择这些，他们会给你方便的。”
洛潮汐大喜。
这可是好事啊！
这个卷轴上面就是和殷老爷关系还不错的官员。
别说，殷老爷为人正直，待人又和善，往年还担任过国子监的先生，受他恩惠的人不少，能够说得上话的也全都记录在册，他们不确定所有人都能帮忙，但能帮忙的最起码能有一半。
这可都是人脉。
但洛潮汐也知道自己不能随便扯着殷家的大旗到处狐假虎威，这样容易消耗殷家的好意，若是日后真出了什么事，这点人情不够用。
第二天一大早，洛潮汐就收到了殷家离开的消息，他目送那行车队离开，一直到看不见影子了，这才回店里去。
*
佩兰带着洛潮汐定的绣品出了门。
她眼眶下面有一片青黑，显然这几天没睡好，一直在熬夜做这幅刺绣，佩兰一边走一边往那里走，心中一片忐忑。
她紧张的要命，生怕洛潮汐是故意这么说但不打算来，可当她走到那个路口的时候，就见到了一个穿着浅绿色劲装的年轻女孩，五官是那种非常英气的漂亮，站在那里和一棵松树似的格外挺拔。
她突然就明白洛潮汐为什么说见到对方就知道对方是谁了，这个女孩真的和她的名字一模一样像一根青竹一般。
“您是……青竹姑娘吗？”
青竹看向她，点点头“东家让我来的，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她赶紧拿了出来，青竹虽然对这些不是很懂，但最基本的鉴赏还是有的，她自然看得出来这幅绣品很认真，绣工也不错，是那种放在店里她也会多看一眼的东西。
“还不错。”青竹翻看了一下之后说道，她从钱袋里面拿出了银子递给对方：“这是钱。”
之前说好的二百五十文就在这里。
佩兰拿到了钱，激动得差点哭出来，但青竹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