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是宝物吗？
那肯定是宝物。
哪怕是和殷老爷完全不对付的曹御史他们也要承认, 殷老爷带回来的这些东西的确是宝物，虽然长得丑了点，貌不惊人了点, 但对现在的晟国来说就是很有用。
还是有大用的那种。
新帝上位之后勉强算得上风调雨顺, 虽然偶有水灾和旱灾，但这些灾祸很快就过去了，也没有特别大的影响。
但西域和北狄并不安稳，加上只有粮食和兵戈以及人民才是立国之本，新帝丝毫不介意能多囤一些粮食。
人民过得好, 就有力气做活，有力气做活就能赚到钱, 有钱就有闲，闲了才能追求更多的精神追求, 自然就有人愿意参军成为晟**事力量的一部分。以后万一要和其他的国家打仗，这种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优势就会成为奠定胜利的基础。
他拿着殷老爷送上来的说明书, 他有些稀奇地摸了摸这种很是光滑白净又柔韧的纸，翻开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
为什么里面的相同的字能做到一模一样的？
而且这些怪模怪样的符号也能断开句子, 方便别人理解意思。
这本书不管是内容还是书本身……都很耐人寻味。
但皇帝现在也知道重要的不是这种纸张，而是这些粮食。
皇帝翻了翻里面的内容, 里面包括了从选种育苗开始的所有注意事项, 里面甚至还有堆肥的作用以及方法。
里面还有休耕期的注意事项, 可以在上面种植一些马草或者是其他不会特别吸收营养的植物用来休养生息。
但这个用人和动物的粪便沤肥……虽然也有草木灰沤肥，但这是不是过于……毕竟这是粮食？
皇帝再怎么接近民生，这种直接用粪便堆肥沤肥的方法也完全没见过, 甚至觉得有点难以接受，但他冷静了一下，并没有在意这个, 而是将这本书放在手边，继续让殷大人继续说。
一共送上来八个托盘，这才讲了三个，剩下的几个盘子里面还有东西呢。
“继续说其他的。”
“其实这些可以合在一起讲。”殷老爷觉得自己特别像一个卖东西的人在推销自己的产品。
不过区别不大就是了。
他把这些东西带来，不就是为了让皇帝和其他人知道这些东西有多好吗？
殷老爷拿出来一整株棉花，看到这个花束，朝堂里立刻有人说道，“这不是白叠子吗？这个不就是观赏用的花吗？”
介于之前曹御史的脸被打得啪啪响，现在还没有人敢说殷老爷带的这些东西没用，只是觉得奇怪，想让殷老爷给他们解答。
现在皇宫里面还有这种白叠子呢，忘了是哪家进贡来的，好看是挺好看，和云朵似的，但是这有什么用吗？
不就是花？
“这花有什么用吗？”
“这个白叠子的花可以做成线，织成布做衣服。”他说道，他又从另外一个托盘上直接拿起了一件纯棉做的衣服，“而且白叠子的种子也可以榨油，您可以试试用白叠子的花做的衣服，非常柔软亲肤，也很是吸汗，最适合夏天穿，就连刚出生的婴儿都能穿！当然，做成中衣穿也是很舒适的。”
那件衣服是纯棉质的，虽然做出的样式并不是能够外穿的款式，但做的是贴身穿的中衣，衣服虽白却并不透，这么一件衣服非常轻又非常薄，皇帝摸了摸这个料子，有些惊讶于这种手感。
但仅仅只是手感好和轻薄这一点并不能说什么。
“最重要的是，这个白叠子非常适合在西北以及南方大批量种植，产棉量非常高，除了织布之外，白叠子的花朵稍微加工一下就有很好的保暖功效，且种植的成本并不贵，可以用来做冬天的棉袄。”
说着，他就掏出了一件冬天的棉服出来：“这个保暖效果非常好，如果在足够保暖的前提下压低成本，一件棉袄只需要二百文，而一件棉袄珍惜一点穿可以穿五年以上！”
皇帝挑眉。
“周公公，你穿上试试。”
唯一让他们不满意的，大概就是这个棉袄的样子长得很奇怪，简直就像是个布袋子一样套在身上，前面敞开着，不知道是用布条捆起来还是什么。
但这样穿起来还算是方便。
这个棉服足足到人小腿肚，又是宽松版的，皇帝身边的太监按照殷老爷的指示穿上，然后殷老爷给他拉上了拉链，刷的一下就拉了上去，非常顺滑且方便，还严丝合缝，比用绳子捆美观多了。
现在京城可是八月底九月初，正是最热的时候，周公公穿上这衣服没两分钟就热得浑身冒汗，脸色通红，又坚持了几分钟就热得受不了了，又不敢脱衣服，只好求助：“殷大人，老奴已经热得受不了了，快要晕过去了，您看老奴能不能脱下来？”
“真的有这么热吗？”皇帝躬身上前好奇的问道。
虽然有现在是夏天的原因，但是热成这个样子还是有些罕见。这才穿了没一炷香的时间就热得浑身冒汗，额头的汗水都热得连成了线渗进衣服里了，皇帝也怕他热中暑了，这才让他把棉服脱下来。
周公公忙不迭地拉开拉链，好不容易脱下来。
明明外面还有些燥热，可周公公那长出一口气仿佛活过来的状态还是被众人看了个一清二楚。周公公连后背的衣服都能看到湿透了，黏答答地粘在身上，额头和脖子上一层热汗，而脱下衣服的那一瞬间涌出来的热气连站在旁边的几个大臣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不就是大夏天把人给推到火炉里面吗？
“如果自己生产控制成本呢？”皇帝看到了效果，但有点嫌弃上面的汗没有接过来，让周公公过来继续候着，这才问道。
“这样应该会再便宜个三分之一，可以在冬天的时候派发给驻守边疆的士兵，可以极大地提高他们的生存率。”
驻扎在边塞的士兵们的待遇会稍微好一点，但冬天过于寒冷的天气还是会让士兵们陷入一种非常难熬的境地。
再加上边疆外的草原和戈壁经常会有在冬天饿得不行出来抢劫的流匪贼寇，这就让边疆保护百姓的士兵们不能随意离开岗位。
当然，还有一些没有和晟国和解的小型部族也会在入冬的时候烧杀抢掠，士兵们也要在岗哨上守卫。
而冬天高处的冷风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没到冬天，冻死的士兵就会多不少。
若是有了棉衣……
就殷老爷送上来的这些东西，已经可以改变晟国许多人的生活。
“继续。”
“那个是白叠子，是外套御寒，这个是羊身上的毛做成的衣服。”这次介绍的则是毛衣。
“羊毛毡吗？可是西北的羊毛毡又重又沉，里面还可能有虱子，就算洗干净了也还是有羊膻味，这怎么能做衣服穿？”
又有人忍不住问道。
“怎么会呢，只要好好处理，将羊毛清洗干净，用里绒纺线，再用特殊的方法将这些毛线织起来，就能得到一件贴身的毛衣。”
毛衣一共有两种，一种是套头穿的贴身毛衣，这种方便身上穿着保暖，还有一种是类似于毛衣开衫的东西，这种是可以套在中衣外面，方便做好了发型之后穿脱的毛衣。
其实也有毛裤，但朝堂这么庄重的地方突然拿出来毛裤给大家介绍多少有点不太庄重。
“这个毛衣可以穿在普通衣服里面，不会显得臃肿，却非常保暖，不管是男人还是女子都能穿，弹性非常好。”
这和棉服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棉服穿在外面虽然不太好看，但是足够保暖，毛衣看上去很薄，但是可以穿在衣服里面，可以满足一些女士为了维持风度硬要保持不穿棉袄的倔强。
但在场的人没有必要考虑，这些皇帝心中想的是这两样衣服组合在一起，能让百姓吃饱穿暖，也能让在边疆守卫的将士可以在冬天活下来。
而这些才是殷老爷送给怀里的礼物。
前三个盘子分别是玉米土豆和红薯，后面四个盘子的分别是白叠子，毛线，棉服和两件毛衣，最后一个就是用红布盖着的，非常奇怪的长条状物品这么多东西里，只有这个东西从头到尾都是被红布盖着遮遮掩掩。
这个东西不能说特别牛逼，只能说这个东西的战略价值完全不同，而且是可以立刻明白这东西有什么用的东西。
这和这些农作物不同，农作物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种植收获才能够确定他说的是真的。
可是这个千里眼却能够让皇帝立刻明白这个东西的价值。
效果立竿见影。
“这又是什么？”
“此物名为千里眼。”说到这的时候，殷老爷已经非常谨慎了，“我得到此物时惊为天人，也是因为这些东西才会马不停蹄地从西北赶回来，若是被其他人得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本来大家还在想为什么你姥爷这么快就从西北回来了，总不会是把任务搞砸了，现在见到他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大家也都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
有的已经可以播种了，若是耽误下去，估计要耽误到明年才能见到效果。
但能让殷老爷说出被其他人得到就会不堪设想的东西？
那是什么？
皇帝现在的兴致已经被殷老爷带回来的这些东西全都挑拨了起来。
从一开始的没什么想法再到现在的兴致勃勃，殷老爷给他带来的惊喜一波接一波让，他处于一种很是诡异的亢奋状态。
“千里眼？莫不是能看到千里之外的东西？”
“虽然没有千里之外那么可怕，千米之外倒是可以看到。”
听到这话，朝堂上的所有人看了过来。
千米之外？
“哦？拿上来让我看看。”
殷老爷亲自端着这个托盘走了上去，皇帝没有掀开上面的遮盖物，而是让旁边的太监人主动掀开。
太监小心翼翼地掀开一个角，然后将上面的红布掀下来，露出盖在布下面的那根黄铜色的管子。
这是那支黄铜望远镜，可以伸缩，大概有小臂长短，全部伸开之后有将近一条手臂那么长。
“这就是你说的千里眼？这不就是根棍子吗？”皇帝拿起了这根棍子掂量了一下，分量倒是不轻很有质感，手感冰冰凉凉的，在两边分别有透明的琉璃镜片，能够透过琉璃镜片看到这根管状物的另外一端。
他拿着这根管子转了一下，视线突然瞥到了稍小一边的那个琉璃镜上。原本只是扫了一眼，就突然反应过来，将视线调转，重新放在了稍小一边的镜片上。
刚才他在这个圆筒里面看到了汉白玉地面拼接的纹路，他甚至能够看到缝隙里面没有清理干净的小石子。
这绝对不是自己脚下，因为龙椅的位置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根本露不出汉白玉板地面。而他距离这些大臣们站着的这片地足有将近十米的距离，还有一段长长的台阶，上面也铺着地毯。
皇帝猛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将这个望远镜放在了眼前，而就在他放在眼前的那一瞬，一片琉璃瓦组成的世界在他眼前展开。
那是紫宸殿前的外墙屋顶，是紫宸殿守殿太监临时休息的小屋子，更远的走道外，是前方的几个宫殿。
而这些东西，他看的一清二楚，连瓦片上的缺损都能看得十分清楚。
他又试着转了一下视线，看到了站在殿外的小太监打了个哈欠，门口守着大门的带刀侍卫神情紧张地巡逻，还有急匆匆捧着水盆和毛巾出来的，不知道是哪宫的小宫女。
皇帝心情复杂地看向殷老爷，一时间有些无言。
殷老爷说的没错。
“殷爱卿，你可真是给了朕一个好大的惊喜。”皇帝说道，“爱卿先退下，其余爱卿有什么要事有些说吗？”
下面沉默了一会，皇帝这才继续说：“既然没有，那朕便说了。”
“户部尚书，拿着这个和种子，找合适的田地按照方法种下去，但不可侵占原本种植粮食的田地。”
那本说明书放在托盘上被太监送到了一直很亢奋的户部尚书面前，户部尚书赶紧接过来，然后磕头谢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顾不得现在还在朝堂上，小声地嘟囔着，翻看着书上的东西，时不时发出小声的惊呼。
“至于这个千里眼……”皇帝把玩着这个的望远镜，“你是从哪里弄的？”
“是一位少年人。”殷老爷跪了下来，“他在玩耍间偶然发现了这种放大效果，经过改良之后才变成现在这样。”
“他人呢？”
“我曾提出带他来京城，但他因为还有店铺要经营所以拒绝了，只是将这东西献了上来，连那三种作物和棉花的效果也都是他发现的。”
皇帝沉吟片刻：“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来京封赏，他的贡献足够——”
“这……”殷老爷目露难色，“那位少年无意为官。”
“不愿意当官？！”殷老爷说的话反倒是让其他人不敢相信。
大家都想入朝为官，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殷老爷说的那个人竟然不愿意进京当官？
这是为什么？
平常人听到可以当官那是削尖了脑袋都要往里凑，这人竟然不愿意当官？
总不会是拿腔作调，故意摆姿态吧。
皇帝好似没什么反应，只是点了点头，站起身。
“既然没什么事那就散朝吧，殷爱卿，随朕过来。”
------------------------------
殷家的马车很快到了皇宫外面，宫里的公公和侍女将两人带来的东西检查一遍之后，这才放在托盘上一件一件地托着，跟在两人身后送到了太后所在的寿康宫和栖梧宫。
两人在中间分道扬镳，一个去了太后的寿康宫，一个去了皇后的栖梧宫。
两人带来的东西除了给太后和皇后的，还有宫中其他妃子的礼物，他们将一部分送到库房当中，单独留出了给太后和皇后的礼物。
殷小姐摸了摸自己鬓边垂下的流苏，加快了脚步。一想到能够见到自己的小姐妹就兴奋不已。
她有太多好玩的东西想跟自己的小姐妹分享了。
自从宝阳嫁给了皇帝，成为了中宫皇后之后，她们两个的相处时间就变得很少，自己也不能经常进宫找她玩。
这次殷小姐带来的东西，除了他在洛潮汐店里买的那些稀罕物件之外，还带了不少沿途中在各个地方买来的小东西。
好不容易走完了所有礼数，殷小姐终于站在了栖梧宫当中，见到了自己有将近半年没有见到的小姐妹。
当今皇后年纪不大，比殷小姐的虚长一岁，虚岁十六，但现在已经穿上了皇后的衣装，梳着妇人头，坐在那里极有威势，然而对方见了殷小姐，却很是高兴地对她招了招手，露出了她熟悉的那个样子。
“秀秀，你可算是来了，我等了你好久，这次去康州城好玩吗？有没有给我带好东西？”
殷小姐之前一直惦记着自己母亲跟自己说得洛潮汐的事情，现在猛然见到自己许久未见的小姐妹，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宝阳好像和洛潮汐洛老板长得有点像。
不是神韵，而是五官，但如果不熟悉两人并且一定要往那边想的时候却不会觉得像。
大概是性别不同？
等等等等，自己好像被自己母亲给带偏了。
她赶紧转移话题，让公公们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都呈上来。
宝阳反倒是被殷小姐着打量一般的视线给吓得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对方看出些什么。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没有暴露的地方。
他就看到了殷小姐给自己带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