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战乱时，他们为求自保花钱买命交投名状也就算了，毕竟人都怕死。可现在并不是战乱时间，陆家这个庞然大物毫不遮掩的去结交其他的异姓王和官员……你真的不好说他们没有什么意思……
就算真的没有，在皇帝的眼里就是有。
偏偏他们还觉得他们有从龙之功，陛下不会对他们动手。
“我觉得自己干挺好的，你去扩张有钱人的市场，我来保护我的普通人的市场，两边互不干扰不好吗？”
互不干扰？
怎么可能互不干扰？！
陆铭诚差点没忍住翻白眼。
他见过也摸过洛潮汐工厂里织出来的绸缎，并不比他们布庄织出来的差多少，而现在洛潮汐又占据了数量上的优势，只要洛潮汐想，就能用最快的速度和规模冲击他们陆家的产业。
好在现在的洛潮汐还只是一个龟缩在康州城的小商人、
就算背后有官员撑腰，但那毕竟只是一个人，如果给他撑腰的官员不在了，那他还能保住这些东西吗？
陆铭诚习惯性地用自己的惯性思维思考。
他觉得自己的姿态已经放得很低，洛潮汐不同意那就是不识抬举。既然不识抬举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您不觉得这个互不干扰很没必要吗？我就直接说了吧，你要是只在康州城做生意，我不拦你，陆梁的事情我也可以不追究，甚至连幽州城的事情也可以当作不知道。”
洛潮汐算是发现了，这个陆家人真的很是狂妄。
他们的胃口非常大，大到想要吞并整个晟国的市场，可他们并没有发现，现在的晟国已经不像以前了。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继续扩张？”
“或者，你可以和我合作。”
“你想要的是合作还是吞并？应该不用我直说了吧？”
说是合作这么好听，但其实大家都明白，就是想要吞并自己的产业，只不过表面上听起来比较好听。
洛潮汐这么说之后，陆铭诚终于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端起了洛潮汐放在一边的茶杯，“既然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不过你说的对，与其合作，不如吞并，你能拿到足够让你享一辈子福的钱，我能拿到图纸，这是好事。”
洛潮汐沉默片刻，实在是没忍住，问陆铭诚：“陆老板，我有件事想问一下你，您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陆铭诚哼了一声，示意洛潮汐问。
“你们陆家是怎么活到现在还没被陛下满门抄斩的？”
陆铭诚勃然大怒，却并没有失态，只是忍不住捏紧了茶杯，阴阳怪气道：“康州城哪里都好，就是私塾太少，质量也一般，怪不得近些年来康州城越发展越差。”
这是在内涵洛潮汐没见识目光短浅，且没有家教。
洛潮汐笑容淡了几分，看向对方的眼神也很是冷漠：“陆老板这些年不在父母身边，说话也放肆了许多。”
洛潮汐也怼了回去。
果不其然，陆铭诚越发不善，只是他到底还要顾忌着自己虚伪的外衣，没有失态：“看来洛老板是不愿意和我合作了。”
“既然是要合作，那就要拿出诚意来，我可没从您这里看到什么诚意，只看到了你想占我便宜。”
陆铭诚定定的看着洛潮汐，最终冷笑一声：“希望你不要为了现在的决定后悔。”
“我这个人从来不会质疑自己的决定。”
“那就希望你到时候嘴不要像今天一样硬。”陆铭诚拂袖而去，就连门都没关上。
现在这些公子都不知道什么叫随手关门吗？
洛潮汐将对方用过的茶具全部丢掉，这才问道：【统，你说他为什么这么笃定我一定会后悔？难不成他打算用官来压我？】
可是康州城的官员都是他这边的，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正常的商业竞争吧。】
【他要用什么来跟我争？用他的高级布料吗？可是我本来就没打算做这一块啊。】洛潮汐还是不理解。
【陆家底蕴深厚，他们或许有不少积压的库存。为了和你争抢市场，有可能把这些库存的布料以低价倾销，抢夺中低端的市场。】系统倒是给了个猜测，【差不多也就是这些。】
洛潮汐想了想，的确有可能。
不过问题不大。
陆家有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布料库存，可洛潮汐背后可是整个现代世界。
他可以分分钟拿出足够冲垮整个布料市场的中低端布料。
他怕吗？
根本不带怕的。
洛潮汐根本没把今天的事情放在身上，因为水力大纺车和改造河道已经步入尾声，与其关心陆家，不如关心一下眼前的事。
洛潮汐和周节度使以及韦太尉去了河边。
这个水力大纺车已经修好了，专门改造的水渠也已经改造完毕，水车所在的这一段河流的流速要比其他地方快了不少，带着纺车用来存储动力的踏板匀速转动，被带起来的水被水车推着往前走，还时不时会满溢出来。
看到这个水车的运作模式，两人就明白了洛潮汐之前说灌溉农田的意思。
如果挖了沟渠，这个水车就能带着河水，将河里的水通过沟渠传到田地里，只是这个工程量可能有点大，需要不少工人来挖，而且进度不一样，越往里水就越少，动力也好的有可能会不足。
不过好在康州城外的农田为了方便运水都开在河岸边，这么算下来工作量其实也不大。均匀地在河岸边建立简易的水车好像也不难，难的是建这么多水车会不会阻断这条河，让河水变少。
现在从纺织厂抽调来的工人正在按照说明书往这个纺车上面缠绕线团，踩在梯子上小心翼翼地，生怕不小心掉下去，周围好事的人看着这个庞然大物，猜测着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前段时间就有人好奇这东西是干什么的，只是工人们建好之后没再动了，大家好奇了几天见只是摆着看，好奇心立刻消失，没想到这过去了一段时间，洛潮汐竟然又开始弄了。
洛老板又要弄什么？
“这么大的东西真的能做织布这么细致的活计吗？”韦太尉望着这台水力纺车忍不住问道。
“试试看。”洛潮汐说道，“如果真的能成功，效率绝对能往上再拔个十倍。”
最主要的是，这几乎能彻底解放人力，甚至不需要人时时刻刻地盯着，也不用三班倒轮换，只要河水不枯竭，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动力。
终于。
所有的东西都安装好了。
安装上木梭和其他配件的水力大纺车是真的不愧前面的“大”字，比起工厂里面的脚踏式纺车大了将近三倍，虽然只有两层楼高，但长度却比脚踏式纺车长了三倍，宽度也有两倍。
也就是说，宽幅更大了。
这种宽幅就是直接拿去做被子都行，更何况是做衣服。
“开始吧。”
卡住的转轮被打开，水流自动推着水车流转。
从水车开始，连带着下面的纺车一起转动，整个纺车被动力拉着开始有条不紊地行动着。
没有人碰这个机器，这个纺车就自己开始动了。
只要不去考虑什么花纹，在纺线够的情况下，纺织机就会一直纺下去。
而且水力几乎可以说是永动的，效率极高，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外吐着织好的绢布。
韦太尉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自己动了？
这个速度最起码比纺织厂的那个纺织机快了十倍吧！
嗖嗖嗖的声音十分规律，被水力控制着的飞梭不需要踏板就能飞出去，然后被拨片压实，继续下一次。
这样机械的运动和声响本应该十分吵闹，但放在在场人的眼里，这声音这场面简直如同仙乐一般美妙。
不只是他们这些人，还有些循着热闹过来看的普通百姓，还有此时在外面种地的农民。
他们都看到了这一幕。
“你又成功了。”说出这话时，周节度使有些复杂，但更多的还是高兴，“另外一个也试试看。”
大家又呼啦啦的走到另外一架水力大纺车那里，理所当然地成功了。
等他们从第二架水力大纺车前面回来的时候，第一架水力大纺车竟然已经做出了将近十尺的布。
这是什么概念？
这才过去了不到半个时辰，这说明只要给这个水力大纺车两个时辰，它就能织出一匹纯色布，换一下束棕就能换成其他的平织花纹。
而且宽度还是脚踏式纺车的两倍。
哪怕洛潮汐提前给他打过预防针，可是真的看到的时候，韦太尉还是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
别说了，真的别说了。
原本他就觉得自己给少了，现在他更是觉得自己和陛下给的东西完全不够看。
这要再给多少东西才够这些东西的价值？
韦太尉背着双手看着这个水力大纺车，突然问道，“除了这条河之外，其他的河也有这种力量吧，除了给纺织机当动力源，其他的也可以吗？”
这话说起来不清不楚，但洛潮汐能够理解。
是说水力能不能做其他机械的动力源。
水力可以做到很多，比如说最简单的灌溉，还有比较难的，比如说发电。
当然发电不太现实，但比如冶炼也可以用水力，还有一些机械性比较强的工作，比如说打铁。
韦太尉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仔细地思索着水力使用的可能性。
这并不是他异想天开，而是真的觉得可行。
以前他们印象当中的河流是养鱼的，平常可以喝水或者是洗衣，但若是在汛期的时候会成为灾祸，可为什么……没有人想过利用河流呢？
明明河流一旦发起火来那么可怕，为什么他们不能借用河流的力量呢？
就像这个纺车这样。
只要能够掌握好方向和节奏，那他们可以利用河流做许多事！
洛潮汐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这都能被他想到？
“我有个想法！”韦太尉抓着洛潮汐的胳膊，“这个需要你帮助，你愿意帮助我吗？”
“当、当然。”洛潮汐被他吓了一跳，“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只需要告诉我对或者不对就行了。”韦太尉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急匆匆地骑上了马准备回去，洛潮汐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跟着上去，只好看向周节度使。
“不用管他，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忙完呢。”周节度使说道。
洛潮汐这才留了下来。
*
康州纺织厂又引进了新机器，就是之前在河边的那两架看起来怪模怪样的机器。
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两个大家伙两个时辰内织出了一匹布！而且足有十五尺宽！
这个消息只用了一个下午就传开了。
城外村子里的村民们最先知道，然后是那些看到了现场的城内居民，大家口耳相传，一时间竟然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比如说这个水里的纺织机一天可以做出一百匹布！做出的布又便宜又好，以后要卖给有钱人什么的。
很是不靠谱，但信得人不少。
有的人觉得这是好事，但有的人却觉得火烧屁股，觉得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洛潮汐又忙了起来，忙着招人忙着扩建忙着招待新的顾客，还有让人抓紧招聘新的员工，然后一批带一批，赶紧带出新人来。
就在洛潮汐忙碌的这段时间里，平静的康州城也默不作声地发生了一些改变。
康州城是通商之城，每天进入离开康平城的商人少说也有上百人，流通的客人更是多到数不胜数，货物吞吐量十分惊人，存储货物的仓库每天都是爆满，就是在这种前提下，一家名为陆氏商行的商人来到了康州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买了临街的一套最为热闹的铺子，定做好了牌匾，广发贺帖，决定好了开业时间和仪式。
本来这和洛潮汐没什么关系，哪怕这邀请函都送到了他这里，但洛潮汐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来参加一个外地商行的开业仪式，这份请帖在他的办公桌上堆了好长时间才被秘书收拾桌子的时候翻出来。
“陆家？”洛潮汐从记忆深处翻出了和陆铭诚有关的记忆。
原本他不打算去的，但看这个邀请帖，他心思一动，竟然觉得去看看也不错。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陆家商行要搞什么幺蛾子。
好在秘书发现这张请帖的时候那家店还没正式开业，洛潮汐还能赶着去参加开业仪式。他让店员帮自己打包了一套可以上门拜访时带的礼物，这才在请帖上写的时间带着礼物去了这家商行。
《陆氏布行》几个大字写在牌匾上，旁边甚至还学九水超市立了个牌子。
【开业大酬宾，全场五折优惠，麻布低至十五文起。】
洛潮汐哪能不明白，这是真的被系统给说中了。
陆铭诚想和自己打价格战，像以前的手段一样，抢占洛潮汐手里的市场，从洛潮汐手里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