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两个人私底下见面,  明面上说的是陆家的事情，但实际上说的却是整个南方的势力分割。

        庆帝手底下不是没有忠心的手下，南方也有不少眼线,  不然他也不能这么快将陆家拉下马。

        按理来说不需要洛潮汐在里面出什么力，可是相比较那些在南方根深蒂固，已经有了自己摊子的本地南方商人,  他更希望把洛潮汐这个刚刚崛起的小商人扶持起来。

        洛潮汐是个孤儿,  背后没有其他势力，只有自己才能够左右他的命运。相比较起来，危险要比其他商会要小得多,  也更加容易掌控。

        原本南方的势力范围本就复杂,  有和陆家沆瀣一气的，也有忠于皇室的，也有中立什么都漠不关心的。

        原本的三角关系是以陆家为首，现在陆家被清算,  原本陆家的产业就会被别的人瓜分，他们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洛潮汐会承他的情的。

        而事实上，洛潮汐也的确承了他的情，虽然要付出点代价,  甚至要作为情报点,  甚至要付出一部分钱财给京城，这都不是问题。

        反正洛潮汐每个月都要交15%的商业税,  有了他在，康州城最近半年收的税都翻了个倍。

        这还是在给洛潮汐减免了部分税款的情况下。

        洛潮汐的营业范围不止明面上看到的那么多，然而晟国只需要交明面上用银两结算的税款，每次皇帝收到康州城递来的奏折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感慨，洛潮汐是真的会赚钱。

        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没有做假账,  该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他派去的人去调查，也没能查出什么猫腻来。

        最不可能的情况就是真实，也就是说洛潮汐从来没有贪污，更没有做假账，不愿意交税。每年交税他都是康州城里最积极的一个，名下的分店也都像总店一样自觉，至于那些加盟店不在洛潮汐的管辖范围之内，偶尔会出问题，但那都不是洛潮汐的错。

        要是洛潮汐肯当官就好了。

        当官的话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直接把人给派到南方去就行，而不用像现在一样需要暗地里帮忙。

        其实也不算暗地里帮忙了，因为大家都知道，洛潮汐肯定是皇帝这边的人。

        洛潮汐拿到了好几份资料，里面是南方的势力分布和一些可以信任的官员的名单，还有需要解决的贪官以及地主豪绅。

        后面的名单格外的长，洛潮汐光是看着就头晕眼花，每个人身后的关系牵扯密密麻麻，就像是拔出根连着泥，随便谁看到都会头大。

        别以为这是个香饽饽，可里面的东西复杂交错，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针对。

        这分明就是一个烫手山芋，看着好吃，但能不能吃下去只能看自己的本事。

        可洛潮汐却并不害怕这个。

        他手底下有妖怪商会，这些妖怪在南方根深蒂固，甚至为了隐藏身份还会将自己手底下的产业一分为二。

        这些需要被连根拔起的商会里面，甚至还有属于妖怪商会下面的铺子。

        这个倒是好说，私底下和会员们知会一声，大家自然会明白要怎么做。

        庆帝就看着洛潮汐沉思片刻，然后点头应下了，“只是这事短时间内无法完成，需要循序渐进，无法强求。”

        “做生意本就是如此，既然洛老板同意了，那就来看看朕给你抢了多少好东西吧。”

        庆帝在一边的柜子里面掏出了一个很是眼熟的红木盒子，只不过比起当初狰给自己的那个盒子还有大两圈，能装的东西更多一些。

        现在洛潮汐可不能不接了，他在庆帝的示意下打开看了一下，表情逐渐木然。

        这不就是狰当初给自己的东西？！

        好家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里面还有其他的东西，都压在下面。】系统扫描了一下这箱子里面的东西，最后跟洛潮汐说道，【这里面除了狰之前要给你的房屋地契之外还有皇帝给你的陆家产业，那些很值钱。】

        洛潮汐简单地翻了一下，发现的确是这样。

        狰给自己的大部分都是田产铺子，还有一些妖怪商会特有的情报分部，而皇帝给自己的，除了和狰重叠的田产铺子之外还有好几个简易的工厂，也就是他们陆氏布行吃饭的家伙。

        这些工厂里面的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奴隶，世世代代都要给陆家打工，粗略数过去大概有小两万人。

        放在现代位面，几个几千人的工厂规模其实并不算大，甚至还能称得上迷你的小作坊，可是放在这里，那和非法拥兵没什么区别。

        那里面可有将近七千的壮劳力。

        当然，这七千的壮劳力都被皇帝给带走了，留给洛潮汐的大多都是老幼妇孺，不过也足够洛潮汐用了，毕竟洛潮汐不是一对一的纯手工，而是需要这些人来操纵机器，可以极大地节省劳动力，也可以让这些手艺人专门做自己擅长的事情。

        可以说，皇帝把所有他在南方发展的东西全都给了洛潮汐，只要洛潮汐不是个蠢材，就能把这些产业拉扯起来

        当然，如果洛潮汐是个蠢材，那这些东西也轮不到洛潮汐。

        崔公公站在门外等着，他们听不清楚门里的人在说什么，只知道屋里的烛火亮到了深夜，一直到寅时，洛潮汐才从御书房里面出来。

        洛潮汐出来时，身上披了一件明显逾越的明黄色斗篷，怀里抱着个有一尺有余的红木盒子。明明熬了一个大夜，却丝毫不见疲态，甚至还能笑眯眯地和崔公公打着招呼：“崔公公，麻烦您再送我回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一旁的侍女把外面的明黄色斗篷摘了下来叠好。

        “不妨事，咱们现在回去还能吃一顿早点呢。”

        现在是新年，皇帝和大臣们也都休假，不用上早朝，两个人顺着原路返回，此时外面已经有许多洒扫的宫女，目不斜视地打扫着各自的位置，然后按照规矩行礼。

        等到了洛府外已经是早晨六点多了，崔公公也没打算留下来吃饭，收了洛潮汐的赏钱就回了宫中。

        而此时的御书房又多了几个人，都是朝中的肱骨大臣，在洛潮汐离开御书房后没多久就被庆帝给叫了进来。

        讨论的，便是南方的事情，还有洛潮汐。

        比起皇帝对洛潮汐的信任，这些大臣们对洛潮汐的观感就有些奇妙了。大臣对洛潮汐了解得不多，但皇帝却又非常信任对方。洛潮汐表现出来的对这个国家的态度，也很是忠心。

        可是……大家还是对洛潮汐放心不下。

        洛潮汐表现的太完美，完美的不像真人。

        洛潮汐可不管那些大臣们怎么说自己，反正他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完全不管别人怎么找自己的麻烦，又是怎么编排自己的？

        反正他也不怕。

        他回到了自己房间，府里的人见到洛潮汐回来了还有点兵荒马乱的，还想服侍洛潮汐，被洛潮汐拒绝了，只要了热水一会洗个澡。

        本来去皇宫之前累得要死，想赶紧回去睡一觉休息一下，结果现在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困过了那个劲，也不知道是好奇盒子里的东西，反正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想睡了。

        他把原本属于狰大人的东西分了出来，把皇帝给自己的单独放在一起，两摞东西的数量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和狰给自己的东西比起来，皇帝给自己的东西真的少得可怜，但论价值，两个其实都不相上下。

        这俩一样重要，不过对洛潮汐来说最有价值的，还是皇帝给自己的那些工匠，都是生产力啊。

        “真难为他了。”洛潮汐翻着这些东西忍不住说道，“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让我去南方。他怎么不把我留在京城，把我留在京城不是更方便监视我吗？他在南方又不是没有能用的人。”

        “谁让你没有背景，非常好掌控呢，与其威逼利诱有异心的人，还不如扶持一个傀儡。”陆倦池倒是看得开，也说得明白了。

        “没有背景的傀儡啊。他觉得我哪里没有背景，难道因为我孤儿的身份？”

        他自己手底有无数的底牌，有妖怪商会，有狰大人，还有南方的胡十三他们，甚至在后宫中都有皇后这个底牌，最大的底牌就是系统，哪怕洛潮汐把这个世界搞得昏天黑地，系统都有机会把他给捞出来。

        胡九十九更能当他的眼线。

        虽然说后宫不能干政，但是皇后毕竟是个狐狸精，是个妖怪。她要想看点什么，还真不是皇帝能够限制住的，前几次她给自己传消息，不就谁都没发现吗？

        这可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不过这对洛潮汐来说是好事，敌在明己在暗，有很多事情都有操作的空间。

        吐槽归吐槽，可洛潮汐不会反悔，毕竟给自己的东西都是真金白银的好玩意，这些钱和土地相当值钱，而那些奴隶就差一点了，毕竟现在劳动力不值钱，哪怕是卖身也只能卖个十两银子。

        但洛潮汐看中的，其实恰好是这些签了卖身契的工人。

        因为他们一直给陆氏干活，在织布和绣花这方面都已经是熟练工，里面甚至还有不少手工艺人，还有木匠和铁匠。

        不管什么时候手工艺人都很珍贵，之前洛潮汐还在发愁要去哪里搜罗到那么多人才，现在不就瞌睡遇上枕头，有了吗？

        洛潮汐可开心了。

        他甚至不想等开春再去南方，很想等过段时间这手头忙完了，立刻就去把陆家的产业全部接手，准备大干一场了。

        京城这边的地价太贵，做工厂成本太高，洛潮汐是打算找个距离京城不远，但是人力和土地不贵的地方建设工厂。

        如果只有康州城那边的一个工厂，先不说其他的成本，就是时效性就来不及，等从康州城运到南方最快最快也要三四个月，这还不计算中间消耗的成本和意外。

        既然这样，还不如在京城附近和南方都建几个大型工厂。

        而且南方河流众多，正是最适合水力大纺车的地区，能够合理地利用水资源。

        至于水患……洛潮汐完全可以查点资料献给当地的官员，还能顺便敲点好处。

        建厂子这事有皇帝管，洛潮汐还真不用在里面多弄什么，他只需要人到了，主持大局就行。

        洛潮汐本以为他和皇帝的事情私底下就这么过去了，可过了几天，正月初八，大部分商行一起开业的时候，崔公公就又一次出现在了店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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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老板可算是过了一个好年。

        他年前卖出去的那批货赚得盆满钵满，不只是他自己舒爽，就连他们家里的人也都在夸赞石老板。

        夸他是个会赚钱的。

        除了石老板和他的娘子外，其他人并不知道这钱是怎么赚的，就算是问起来，石老板也只是含糊不清地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所以在外人看来，石老板赚的这钱就是自己赚的。

        是个商业奇才，肯定找到了什么发财的好路子。

        本来石老板还有些心虚，有点担心洛潮汐发现这一切之后找自己的麻烦，可是现在被外人吹捧得晕头转向，顿时有些飘飘然起来。

        仿佛他赚的这些钱并不是自己从洛潮汐那里偷来的，而是真的凭借自己的本事赚的。

        这样的好日子持续到了正月初八，他们像往常一样开门营业，然而门口的不速之客却让他有些意外。

        门外是三辆马车，上面印着的标志是以前和他合作过的几个老板

        也是当初从石老板这里进走了冒牌货的几个老板。

        几个人并没有正式见面，而是通过几个中间人。但大家都在京城做生意，对这几个人背后的靠山心知肚明，只不过有这么一层遮羞布。

        对方直接找到了自己，他也并不意外。

        唯一让他奇怪的是他们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些商人在外面跑商的时候最起码要在其他城市待个一个月，更多的三四个月，半年也有可能。

        再加上正好在年节，他们需要回去过年，最快也要等开春了才能回来。

        可现在这才没到半月，他们就突然回来了，难不成是因为卖得太好了，早就卖完这才回来的？

        他想到九水商场在外界的受欢迎程度，觉得这很有可能。

        “几位老板新年好啊。”石老板率先打了个招呼“吉祥如意，万事亨通。”

        过年时大家这么打招呼时，对方都会回礼，眼见着这几个老板不仅没有回礼，反而冷冷地看着他时，石老板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万事亨通？”可那些人听到石老板说的这些话，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冷笑，一直在外面等着的护院们此时听到老板开了口，从各自呆着的地方往店门口走去，几十个高大的汉子把石家的铺子围了个严严实实。

        石老板就是个普通人，家里也的确养着护院，但也就这么十来个，此时还不在店里，看到这几个老板一言不合竟然打算动手，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怎么回事？

        “几位老板，大家有话好好说，有什么误会解开了就好了呀。”石老板脸上的笑容变得勉强起来。

        他本来是想开门的，手现在还放在把手上面，现在悄悄地往后蹭了一下，想着在他们动手之前把门给关上。

        然而其中一个护院突然伸出了脚卡在了门边，意思非常明显，那就是不准你躲进去。

        这些老板们看着石老板这张欠揍的脸，又想起在石老板这里亏损的这些钱，顿时气不打一处，恨不得把他的脸皮给撕下来。

        “误会？有什么误会的，这些东西不是从你这里流出来的吗？”他说着，一边将一个白瓷色的小盒丢了出来，这个瓷盒并不抗摔，被老板这么丢出来，顿时砸在地上变成了几块四散的碎片，混着里面的白色包状物体黏在地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和油脂味。

        石老板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自己做的，洛潮汐店里的那些护肤品的香味很香，但他用了好几种香料都复刻不出来，只能用相似的味道替代，这点差异一般人分不出来，但自己是可以分出来的。

        就像石老板说的那样，大家都在京城做生意，对京城里的事情了如指掌。他们做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消息灵通。

        这些做游商的老板们为了多赚钱，就要多打听消息，自然能够知道九水的东西好用，在外面受欢迎。

        当然，他们自然也知道石老板当初和洛潮汐的店有点龃龉。

        可那和他们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