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这些官员们还是头一次接触站在台上发表讲话。

        而且还是这种大白话文的开始前讲话,  这种正式场合大家都用文言文，还真没几个用白话文的。

        以他们文人的身份来说，在这么重要的活动上用大白话来发表讲话有点不符合身份。

        但洛潮汐的理由也很充分。

        大家文化程度在这里,  说这种文绉绉的文言文只会把大家说睡着，普通百姓根本就听不懂,  反而是大白话更有感染力更有动力一点。

        这个时候洛潮汐就觉得还是周节度使比较好说话,  听到是白话文也非常爽快地答应了，甚至还学以致用，开发出其他的演讲方法。

        苏州城的官员们一听也是,  而且他们的目标也不是那些读书人,  于是拿着洛潮汐给的东西就去了中央厂房的二楼阳台上，这里视野比较好，可以看到所有人。

        几千个员工排成方阵,  从二楼看上去格外壮观,  还都穿着整整齐齐的制服，分别用性别和各自的车间分成方阵，左边是穿着灰蓝色工装的男人,  右边是皮粉色工装的女人，看上去莫名地让人心情舒爽。

        也是站在这里之后看到了所有员工,  这些官员们才明白这个工厂有多大。一旦全力运作起来效率会有多高。

        苏州城和整个南方的绣娘和纺织工绝对不止这么点人，洛潮汐这边的工厂也不会把其他城市的纺织业全都包揽其中。

        不愿意加入没关系,  等到时候生意被影响了就会想加入了。

        洛潮汐趁着演讲讲话的时候钻进了二楼的办公室里,  前面讲话的领导已经渐入佳境,  给对方配的大喇叭更是让领导们的演讲欲达到了顶峰,  语气渐渐慷慨激昂。

        从来没见过这架势的百姓竟然真的被洗脑了似的，满脑子都是未来的美好景象，有些感情比较充沛的甚至饱含热泪,  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洛潮汐给领导准备的演讲稿只有两千字，十几分钟就念完了，可领导这似乎上了头，硬生生把十五分钟的演讲稿扩展成了将近十分钟。

        眼瞅着还要继续，洛潮汐赶紧在一边提醒：“府尹大人，后面还有其他的程序呢！要错过吉时了！”

        领导这才恋恋不舍地念了收尾词，赶紧进行下一项。

        工厂位置还是稍微有点偏，但好在有平整的大路能够直接通进城内。

        今天来的领导很多，大部分人都想看看这个东西究竟厉害在哪里，值得陛下亲自过问，也想考察一下敌情。

        就在他们建设新厂房的时候，京城那边还发来消息询问进度如何。

        这也是大家为什么不敢放慢进度的原因，上面一直有人盯着，不敢不快啊。

        洛潮汐严格地限制了后面每个领导讲话的时间，好在不是每一个领导都对讲话情有独钟，同样的话说太多也就没了效果，最后洛潮汐见下面的百姓好像有些疲惫，这才主动亲自上去给大家画大饼，重新激起大家对工作的热情。

        为了不妨碍工作的开始，这个开始仪式只用了不到一个半小时，大家按照厂房重新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然后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在今天之前，洛潮汐和店里的大大小小的管事就已经将各个员工分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也有人教过他们怎么做，甚至还提前动手做过不少，已经是熟练工了，不至于在领导视察的时候手忙脚乱。

        现在更像是作秀一样，给大家看看这个厂房究竟有多厉害。

        大家回到工厂之后熟门熟路地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开始做工，一时间各种机械运作的声音响起，热闹非凡。

        的确有作秀嫌疑，但耐不住好用，至少领导看了心里舒爽，更能直观地感受到这东西有多厉害。

        这个纺织厂的规模比康州城的那个大了五六倍，就连厂房也大了两倍左右，一间纺织车间里面放了足有两百台纺织机，一起工作起来的状态格外震撼。

        而这样的车间足有五间。

        这种大型的纺织机也能很好地展示自己的能力，没用多长时间就能织出一大截布，感觉大家只是前脚刚走，后脚就做出来了。

        除了纺织车间外，其他车间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管是挑丝还是分线，都是流水线操作，一个人负责一个程序，这样看上去虽然比较机械，但速度比起全部一个人做要快得多。

        这些领导们从第一个车间参观到最后一个车间，中间再去员工们休息的宿舍区和食堂看了眼，就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而这个时候，第一批布已经织好了，送到下一个流程进行最后的整理和熨烫，还在布料的角落缝上【苏州九水纺织厂】的小布片，然后按照码数团起来，按照批次和颜色色号送进仓库。

        上千台织机正在辛勤地工作着，一次就能生产出将近一千匹布，虽然是许多人一起动工，但这个速度和产量……

        这还是河边的水力纺织机没有开始工作的情况下。

        他们可算是明白当初陆家还没有倒台的时候，为什么会抱怨洛潮汐抢了自己的生意。

        若是康州城的那个纺织厂也是如此庞然大物，生产量如此惊人，那他们就能够理解了。

        这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力能够比的速度。

        他们或许能够靠着人多在短时间内占据优势，可是机器是不会累的。只要不坏，它们就能一直做，就连后面操作机器的员工也可以按时更换，以保证效率，日夜不休。而自己的厂撑不了几天就要失败。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看向洛潮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不管是之前的土水泥，还是拿出来的这些脚踏式纺织机，又或者是不久前他拿出来的的普通玩意。

        都让大家难以置信。

        他们就是用头发丝都能想到这东西究竟有多容易破坏市场平衡，能对未来的生活造成怎样的影响。

        但要说这发展不好吧，其实也没有。

        这种破坏平衡，其实是为了推进发展，大家当然愿意生产力越高越好，做的越多卖得越多，就越能赚钱。

        顶多是从贵精不贵多，变成薄利多销，赚的反而比以前更多，毕竟有钱人只是少数。

        而且这也不会影响到贵族们的享受。

        一些高级定制货的买卖并不会受到影响。愿意享受，注重生活品质的人还是可以买高级定制。

        如果说原本大家还对这个工厂颇有微词，但亲眼见到产量之后就彻底闭上了嘴。

        这是好事。

        工厂的管事不止只有洛潮汐手底下的，还有皇帝那一派手底下的，为了保持平衡，还给本地的一些官员留了位置，不至于让他们赚不到钱导致最后恼羞成怒鱼死网破、

        工厂在开始之后正式步上了正轨，运行了小半个月之后进度飞快，提前预留好的仓库里面堆满了成山的布料。

        而纺织厂里面的布料便宜又结实耐用，在运送到各个布庄之后销量相当不错。

        高级的手工料子卖得的确贵，可是一个国家的最大组成部分可是普通人，这一块的市场足够大且还没有被开发完全，是一块值得开发的市场。

        洛潮汐见纺织厂的进展正常，这才着手去准备建新的九水商场。

        有了以前的铺垫，洛潮汐索性在苏州城的中心区买了一大圈房子，里面有一大半都是狰和皇帝给自己的。

        他本来在纠结是互相打通还是做其他款式，但他已经决定了要直接做成了类似于CBD商圈的形式。

        不过这次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这次洛潮汐自己吃不下，他一个人没办法操心整个CBD商圈，而且他这么大包大揽地把生意都抢走……其他人可不是傻子。

        在京城的时候还好些，他并没有把所有的生意都揽过去，主要生意重心在妆品和日用品上面，布料虽然也有，但并未太过放肆，再加上有皇帝和一些京城大官当靠山，所以除了一些极个别不长眼睛的人不会找他麻烦。

        但江南不一样。

        自己的靠山都在京城，自己在江南的靠山们虽然不弱，却不能明面上对自己表示支持。虽然他并不怕，却也不想多生事端，倒是闹得鸡飞狗跳，没办法安下心来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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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州城里最近最热闹的话题是什么？

        是洛潮汐和他的纺织厂。

        洛潮汐前面半个月还会在城里出现，后面就很少出现了，大部分时间都在郊外的厂子里，然而正是因为这样，苏州城里对洛潮汐的讨论越发热烈，原本还能称得上正常，后来因为洛潮汐老是不出现，大家都对洛潮汐好奇得要命。

        最出名的一个，其实是大家说洛潮汐是天上的仙人转世。

        毕竟洛潮汐的经历实在是猎奇，说出去都让人怀疑在编话本，而后就是因为那个纺织厂。

        当初为了建纺织厂征调了不少劳动力，那些汉子们被叫过去，一共在厂子呆了一个半月，回来的时候没说有多累，反正是看着健壮了不少，还带了不少银钱回来。

        最普通的工人的工钱加上补贴的饭钱，一个月竟然带回了两多银子。至于一些泥瓦匠等技术工种得到的就比较多了，能拿到五六两。

        老马就是个被征调来的泥瓦匠。

        他去的时候还颇为不情愿，因为往常官府征人去做活的时候都不给报酬，但他回来的时候却是笑容满面的。

        回来时带了自己这一个多月的工钱，腰包里鼓鼓囊囊的。

        他花钱比较节省，再加上在工厂那边包吃包住，大部分时间都在干活，基本上没花几个子，赚的全都带了回来，还给家里的孩子带了礼物，还给娘子也带了一根素银簪子。

        加上补贴和因为被夸奖而奖励的奖金，他这次回来一共带了六两又七百文。

        他们泥瓦匠的工钱是高，但是一个月最多赚个二两，而且还是要自己省着钱的。吃得也不好，睡得也不好，就是遭罪，每次出工回来都要瘦一圈。

        就这，也是他们村子生活条件比较好的了，村子里的人都羡慕呢。

        可这次，老马却赚了远不止这些钱。

        不仅带回了钱，还被养得胖了几圈，他个子虽然不高，但胖了之后看得很明显，他们村子里还有其他几个一起跟着去做工的，和老马一起回来的时候家里人都不敢认。

        不像是去做工的，反倒像是出去享福的，个顶个的胖了一圈。

        老马回来的时候，除了钱还带了一个鼓鼓的包裹，里面有半尺红布和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油纸包和他们当时带着去的换洗衣物以及鞋子，油纸包里面则是个巴掌大的白面饼子，还有一大块黑突突的咸菜疙瘩。

        “这是东家给我们的，饼子和咸菜是东家让我们带着路上吃，这块红布是用那个新做的，叫什么纺织机织出来的，东家说这些都用不到了，都是做坏了的布，就给我们分了分，带回家做个手帕或者给孩子做个肚兜什么的。”

        老马媳妇接过来一看，这红布虽然只有半尺宽，可是足有五尺长，是一整个长条，的确做不了其他的，却能给家里的丫头当红头绳和腰带。

        最让老马媳妇喜欢的还是这个颜色，比得上那些大户人家结婚用的红绸子了，特别鲜亮，看着就喜人。

        “我当时手快特意选了红色的，就瞅着这个红色最好看，你到时候盘头也能用。”老马唏嘘道：“你是没见到我们那个东家，真的特别好。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但该干活给我们做示范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含糊，把衣服一卷袖子往上一拉就往泥里面踩。”

        老马媳妇心里美滋滋的，翻看着这些说是做坏了的布，翻了半天，这些说是做坏了的布，顶多是边缘位置有些开线，或者某个地方的线断了一截，不仔细扒着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都算是做坏了的布？那要是成品该有多好？

        应该很贵吧。

        她可是听说那些富贵人家的布一尺都要好几两银子。

        “这么好的东家呀。”老马媳妇由衷地感叹道。

        “对啊！我听他们说东家是从最西北那边来的呢，一点都不像！特别好说话，我们平常碰着东家跟他打招呼，他都会点头答应，还会问我们累不累，伙食也可好了。”他指着包袱里的大饼子说道：“这种白面大饼子一天就能吃到一次，晚上还能吃到几块肉呢，要不是建得实在太快，我们还能再多吃几天。”

        老马又还跟家里的人描述了一下那个工厂究竟有多大，还有用到了什么奇怪的材料，那个土加上一些白色的粉末，晒干之后就变得异常坚硬，还有好多神奇的东西。那工厂给员工们住的房子，四四方方的，一个屋里住六个人，但空间很宽敞，还有扭开就能用的自来水，不用辛辛苦苦去河里打水什么的。还有食堂，每天吃的饭菜有多好……一连串的描述，把老马媳妇听得心驰神往，说到吃的时候还忍不住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在老马的嘴里，那个东家简直是比天上的神仙还要好的大好人！

        他们这些去做工的，中午就分批在食堂吃，不仅有热乎乎的窝窝头和面饼子，还有带了荤腥的菜。

        而且一天吃顿！每顿晚饭都有肉星呢！要是干的晚了，临睡前还能每个人发个饼子和一小筷子腌萝卜当夜宵垫肚子，听说以后在工厂里做工的人也都是这个条件呢。

        “这么好啊。”老马媳妇忍不住问，“不知道他那个工厂要不要招工呢？要是招工的话你要不也去试试？”

        一说起这个老马就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神神秘秘地跟自己媳妇说道：“你还别说，东家之前好像的确跟我们提过一次招工的事情，东家说，工厂里面暂时不需要新工人，但是要是开其他铺子的话，会重新招一批人，听说工钱一个月一两银子呢！而且还包吃包住，每个月有六天休息时间。”

        老马媳妇一听到这个工钱就心动了。

        “但是，我们女人……而且家里的孩子……”

        “你还别说，那个工厂里面的大部分员工都是女的，而且管着我们的几个管事也有几个是女人，我看那东家并不排斥女人在外面做活呢。那工厂里面还有专门给小小子和小丫头们玩的地方，说是员工可以带着孩子们一起来工厂做活。”

        老马媳妇更是心动。

        老马把自己在洛潮汐那工厂里的所见所闻全都说给了自己媳妇听，这样的情况还出现在苏州各个家庭里面，大家反应各不相同，但里面有不少人都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