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洛潮汐上次和穆萨见面还是他刚去京城开店那会, 只不过那个时候两个人都忙，一个忙着开店，另一个忙着进宫见皇帝的事情, 好不容易等过了年, 穆萨空出空来，洛潮汐又被皇帝派去了外地, 两边正好错开。
穆萨身为察布察拉的王，也不可能在晟国耽误太久，只能先回去。
算起来, 这是时隔许久的再次见面。
时光并没有在两人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两个人和三年前都没什么区别, 只有穆萨笑起来要更稳重一些, 皮肤因为西域毒辣的太阳变成了浅浅的古铜色。
“洛！好久不见！”穆萨不知为何就站在门口, 不肯进去, 和望夫石似的远眺，见到道路尽头出现洛潮汐的身影这才兴奋地挥起了手, “总算又见到你了！”
洛潮汐下了马，把马给了一边的小二, 打量着穆萨, 忍不住感叹到, “是啊, 你怎么过来了, 像其他国家一样只派将军来不就好了？亲自过来多危险。”
听出洛潮汐是在关心自己, 穆萨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拍着洛潮汐的肩膀，带着他往里面走：“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还是觉得亲自过来一趟比较好, 对了，之前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陆……陆什么来着？他跑到哪里去了？”
这家伙以前和洛潮汐形影不离，怎么今天就只有洛潮汐自己一个？
“他有工作去外地了，没跟着回来。”洛潮汐解释了一下，“你有事找他？”
听到陆倦池不在，穆萨明显高兴了很多，“没事，就是有点好奇，毕竟你和他一直形影不离，走吧，我们进去吃饭，好久没吃你们这里做的饭菜了。”
他们那边虽然也有游商将晟国的各种特产带过去，但自己做着吃和在康州城吃到底不同。
而且最让他怀念的其实还是一起吃饭的人。
洛潮汐无奈的摇头：“如果真的打起来，还是要记住自己的命重要。”
“这不是还没打起来吗？”穆萨不以为意，两个人进了酒楼，还是洛潮汐名下的九水酒楼，里面的员工都是巴玉带出来的，和洛潮汐倒是不熟，不过知道洛潮汐是背后的大老板，很殷勤的上菜。
两个人也没有说工作，反而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洛潮汐也捡着能说的说了一下。
穆萨安静听着洛潮汐在南方的事情，过了好一会才说：“做生意真的有这么开心吗？”
“当然，赚钱可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穆萨摇摇头。
“我没办法理解，整个国家都是我的，百姓们赚的钱都会送到国库里。”
穆萨的察布察拉面积在现在的西域十六国里不算最大，但却是最强盛的几个国家之一。而且他们爱好和平，并没有像其他国家一样攻打周边的小国，所以在西域十六国里面风评相当不错，不然也不能他说过来，其他国家也跟着响应。
明面上，穆萨用的借口是他提出的意见他本人要来，但只有穆萨自己知道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不过从来没有说就是了。
他不是没想过开口说，但见到洛潮汐和那个陆倦池在一起，他就觉得自己没有说的必要，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更何况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任性的能力了，自己可是一个国家的王，要做的是让整个国家繁荣昌盛。
而且……照晟国这个发展方式，他总觉得西域也没办法独善其身。
以前三方还能勉强保持平衡，现在北狄主动打破了平衡，率先开战，西域也被晟国拉下水。
北狄兵败是板上钉钉的事，至于下一个……应该就是西域了。
作为一个国家的王，穆萨本不应该就这么妥协，可穆萨也知道和偌大的晟国相比，渺小的察布察拉根本就无力抵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哪怕西域十六国团结在一起，也无法阻止晟国这个庞然大物。
只能妥协。
要说担心肯定是不甘心的，但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
“搞政治和我们这种商人当然不太一样。”洛潮汐说道，“不用想那么多家国大义，只操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要操心的事情就只有明天吃什么，要怎么赚钱，这样的日子也很舒服。”
穆萨点点头，若有所思。
只有在没有战乱的国家才能过这样平淡的日子，天下只有晟国才能有这样的条件。
也挺好的。
穆萨知道这里是洛潮汐的大本营，也知道这里的人嘴巴都很严，所以也不避讳和洛潮汐说一些敏感的话题。
“等你们和北狄打完，应该就是西域了吧。”
洛潮汐摇摇头：“不清楚，我只是一个商人，皇帝并不会跟我说这种事。”
的确不会说，但胡九十九会告诉他皇帝要干什么。
庆帝的确有这种想法，只不过现在北狄顶在前面，他们暂时顾不上这边，等将北狄打下来就会对西域动手。
如果西域能自己主动降服再好不过。
洛潮汐不混官场，也没有必要在意这些，庆帝愿意打谁就打谁，他也管不着，但穆萨是自己的朋友，如果真的出兵攻打西域，洛潮汐也会难受。
谁知道今天的这次见面会不会是他们两个未来的最后一次见面。
显然，穆萨也清楚。
“也是，你应该什么都不知道的。”穆萨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你要在这边呆多久？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放松一下。”
“应该……会呆个十天半个月吧。”洛潮汐说道，“我这次回来也是特意来见见你的。”
“好啊！那你可要带我在康州城好好转转。”
两个人跳过这个话题，反而说起了吃喝玩乐，暂时忘记这尴尬的身份，以单纯的朋友身份相处。
到了晚上，穆萨甚至没有回军营，反而住在城里的客栈。
其他几个西域小国的将领都没有这个待遇，不过那些人只要一想到穆萨是以王的身份来的，也就没那么不平衡了。
在和北狄的战争中，康州城并没有北方的庆安城那么重要，可若是能够把康州城打下来，从康州城进入晟国腹地也不是坏事，依旧能把晟国打个措手不及。
拜图部落的几个首领虽然很想一口气把庆安城攻下来，但他们也知道什么叫大局为重，硬撑不是最优解，迂回绕行，从侧面击破才是当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洛潮汐来到这里没多久，康州城巡逻的士兵们就发现了北狄士兵的踪迹。
北狄士兵还以为康州城并没有发现呢，远远的观察着康州城，然而康州城手里面有望远镜，可以看到十几公里外的景象，更不用说北狄那么多士兵聚在一起，非常显眼。
据探子回报，粗略估计北狄大概分出了七八万的士兵过来攻打康州城。
这个时候，提前过来的西域士兵们就发挥了用途。
没错，□□万士兵是很多，可是比起西域十六国的十六万大军就显得稍微有点不够看了
尤其西域还带来了数量可观的战象队。
在北狄士兵靠近之前，康州城的士兵们就向西域在康州城驻扎的部队们说了这件事，并且带来了武器和装备，教他们怎么用新的武器。
西域的军队们还以为周节度使他们在开玩笑，结果当天晚上，他们就见到了从地平线外赶来的北狄士兵们，他们过来时并没有举火把，明显是来偷袭的。
西域的士兵们登时就傻眼了。
尽管晟国的士兵们已经提前告诉了北狄的士兵已经到了，但他们真的完全不相信，更没想到北狄的速度竟然这么快，还会在半夜发起攻势。
其实为了城中的居民安全起见，这些从西域来的士兵应该驻扎在城外，可万一真的打起仗来，没有城墙保护的西域士兵那就是送菜的，跟找死没有区别。
所以周节度使将这些士兵们安排在新旧两座城墙中间，还分配给了他们耳城，充当第一道防线。
当然，晟国的士兵也不是光看着，也需要在城墙上御敌。
西域的士兵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战斗，以前他们都是攻城的那个，现在反倒成了守城的，这种思维转变让人有些无奈。
几年前他们和晟国打的时候是个什么流程来着……
这些士兵们想着多年以前和晟国打仗时的流程，却发现晟国的士兵们拿出了许多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武器和装备，怪模怪样的，但是使用起来的效果极为吓人，那些穿着重甲的北狄士兵在这些神奇武器的攻击下被打得落花流水，仓皇而逃。
他们甚至还没有出城进行白刃战。
西域士兵们从开始到打完的状态都是茫然的，愣是没想明白怎么打赢的。
穆萨站在城墙上，眼里倒映着火光，还有那北狄士兵兵败如山倒的画面。
他的手抚摸着腰间挂着的一把刀，那是洛潮汐昨天送给他的。
洛潮汐考虑到穆萨习惯用弯刀，所以让人做了弯月形的弯刀，再配上精致的刀鞘，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比起杀人的凶器更像一个工艺品。
“这是我们工作室锻造的刀，你可以试试。”洛潮汐送给对方刀的时候还解释了一下，“这可不是批量制作的哦。”
穆萨狐疑的接过，对着阳光拔出了这把弯刀，银白色的刀身上有着宛如波浪一般的锻造纹路，宛如弯月一般的流畅弧度很符合穆萨用力时的方式。
更让穆萨高兴的是，这把弯刀的装饰风格和洛潮汐喜欢的风格完全不同，明显是按照自己那花里胡哨的审美来的。
穆萨的兴致立刻起来了，随手从护卫的腰间抽了一把刀，用力地砍向对方。
啪嚓
一声清脆的轻响，那把王宫制式配置的刀竟然不堪一击，直接被弯刀砍成了两半。
“晟国的兵器都是这种锋利程度。”洛潮汐说道，“很厉害吧？不过送给你的这个是专门定制的，比士兵们配备的要好很多哦。”
穆萨说什么来着？
他一开始并不相信，因为这个质量的刀根本不可能分到军队里的所有人手里。
但在亲眼见到了这一场景之后，穆萨才明白，洛潮汐并不是在开玩笑。
也算是在委婉的劝自己不要和晟国作对。
就连北狄都无法在晟国的威胁下全身而退，更何况西域？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看到北狄铁骑那从头武装到脚的样子时也忍不住心惊。
他们的战象自然强大，给他们带来了许多胜利，可和铁骑比起来，他们的战象就有些不够看了，毕竟大象也是肉做的，一对一铁骑和骑兵打不过，可战象才有几头，对方的铁骑那可是按照万算的。
可是晟国却能拿出来有针对性的武器。
怪不得。
他们不禁代入了一下自己，如果现在堵在城门口的是他们，能否像北狄士兵一样坚持住。
而结果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