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悟走到顾阙面前停住了,看向香皂铺,“世子过来买香皂给丞相吗?”
顾阙与他不熟悉,但从语气上听出来了几分亲切感,摇首道:“不是,是丫头要过来看看,赵大人呢?”
“陪颜家妹妹过来看看。”赵明悟看向自己身侧的姑娘。
顾阙看向对面的姑娘,粉色对襟,颜色俏丽,就看了一眼,她便匆匆挪开视线,在这里,男人是不能盯着女人看的,会被人指指点点。
“原是颜家的姑娘。”顾阙笑了笑。
颜如兮朝顾阙行了一礼,“顾家姐夫。”
颜珞是颜如兮的堂姐,顾阙可不就是姐夫了。顾阙嘴角含笑应下了,“你们快些过去吧。”
她知晓两人同行是夫妻情趣,不然凭借着赵家的身份,完全可以让婢女过来采买,不必亲自走一趟。
顾阙识趣地让开,准备带着听澜走,赵明悟唤住她,“世子。”
颜如兮在这时走开了,听澜也是,就留下两人说话。
赵明悟面容俊秀,人长得板正,顾阙看着那张脸也没有什么心思,但是原主喜欢的人,心里情绪多少有些不同。
她微微避开赵明悟的直视,侧开半个身子,“赵大人。”
街上人来人往,行人不断,两个男人在一起说话,也不会有人在意。
赵明悟凝着顾阙的面容,悄悄说道:“一年前二姑娘给我写了封信,希望我不要退婚。但后来侯爷来退亲,意思坚决,我不得不应允。二姑娘对我,怕是很失望了。”
原主给赵明悟写信?顾阙心惊,面上不敢露出情绪,解释道:“幼妹糊涂,赵大人忘记罢。”
“我是想忘记,可每回见到世子,心里愧疚得厉害。”赵明悟哀叹,“二姑娘与世子长得相似,尤其是一双眼像极了。那日在马车上,我见世子就像是见到了二姑娘。”
赵明悟面色愧疚,情深意切,看得顾阙眼皮子发颤。她不说话,赵明悟垂眸,目光落在她的靴子上。他记得清楚,那回见面,二姑娘一双绣鞋精致,鞋尖上点缀两朵绣绒花,瞧着十分有趣。
兄妹二人给人的感觉就不同,顾阙可爱,顾世子端庄持重。
“顾世子,若是可以,您替我向她致歉。”
顾阙听得皱眉,“赵大人要成亲了,有些事情也该忘了,颜家妹妹知晓会不高兴的,”
赵明悟心里惦记是他有情,但在这里,退亲就该忘了,因为另外一人是女子,是要名声的。
她转身就走,听澜急急跟了上来,“世子,你们说了什么?”
听澜紧紧盯着世子,试图从她的神态中看出些什么,毕竟顾世子对赵大人是有感情的。
她害怕世子对赵大人又生了不该有的情分。
顾阙皱了一会儿的眉头已经舒展开了,道:“他呀,我怎地感觉出几分虚情假意呢。”
或许是观念不同,她觉得倘若真的愧疚,当时就不该退婚。如今退婚新娶,还来道歉做什么呢?
她有个奇怪的想法,就是卖深情。可能是她想多了,赵明悟故意在她面前卖弄深情。
然而有一点她想不明白,赵明悟为何要卖弄深情。
这点没有想通,就不能确认赵明悟是卖弄深情。也有一点,可能是她和赵明悟所处的时代不同,人家是真的放心不下呢。
顾阙想了一通,反而将自己绕进去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劲了。
唉,男人真麻烦!
顾阙想了一路,回家以后就不想了,生活本来就很麻烦,为何要去想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呢?
多无趣啊。再者她又不是原主,并不喜欢赵明悟,没道理为他乱了心思。
回去后,颜珞传了话回来,下衙去颜家,晚些回来,在颜家用饭了。
今晚火锅吃不成了,顾阙心里可惜,也不好一人独自吃,晚上随意吃了些,就回书房捣鼓自己的香皂去了。
至于温习书本,还是让它见鬼去吧。
顾阙捣鼓一个晚上,亥时的时候,颜珞才回来。
颜珞回来后就回浴室梳洗,浴室里放了一块新的香皂,她没有多想便用了。用过才感觉有些不同,味道甜腻,闻着想咬一口。
当然她不会傻到真的去咬一口,而是多闻了闻,突然就想喝甜牛奶了。
出来后,她吩咐听澜去办。听澜离开后,颜珞在屋里找顾阙,左找右找都没有找到。
咦,人没有回来吗?
她正纳闷,顾阙从外间走回来了,手中捧着一只匣子,见她后,弯唇笑了,“你回来了。”
“手里拿着什么?”颜珞靠着迎枕,手指了指顾阙的匣子。顾阙的匣子就像是白宝箱,总能变出些新奇的小玩意。她好奇,今夜又是什么?
“前几日定的一份蚕丝羊奶皂,今日去取的,正好给你用,这个洗脸很舒服。”顾阙将匣子递给她,“里面有十块,保存时间不久,颜相若有朋友,可以各自送一块。”
“这是新出来的?”颜珞看着匣子里的香皂,平常的香皂整体只有一种颜色,而这个不同,顶部似乎一棵树,呈现淡青色。
树下是一片荼白色的香皂,单单取出一块放在桌上,瞧着像是白雪掩盖了树干,只余树杈。
颜珞用过香皂,将羊奶皂放在鼻尖闻了闻,并没有羊奶的气味。
而顾阙眼中笑意很明显,是真心的。
“我试试。”颜珞收下了,问顾阙:“你想让我送给谁?”
香皂定然出自香皂铺的,且是新品。顾阙拿来大方让她送给朋友,怕是存了私心。
颜珞没有揭露,而是问她:“送男子,你会生气吗?”
她在朝堂上结识的朋友多是男子,要送,也是送他们,他们回家自然会送给妻子。
而这些妻子就是最好的途径。
顾阙不傻,相反,她不仅有文采,在经商一事上很有天赋。
顾阙愣了下,“随您,我不生气。”
她不生气,相反,她问颜珞:“你送官员,倘若她们送给外室或者妾室,只怕会让后宅着火,整个大魏只此十块,你看着办。”
东西越稀有,就显得越珍贵。且香皂不能长久保存,用完就没了。
颜珞失笑,“后宅失火,我们正好看戏,我让人分匣装起来,你想要的局面,必然会看到。”
顾阙怔忪,颜珞坦然:“香皂铺是你的,对吗?”
“我、是我的,颜相如何知晓的?”顾阙瞒不住了。
颜珞说道:“因为你的新鲜玩意太多了,香皂是新鲜玩意,我起初未能联想到一起,然而今日你带回了十块新品,我怀疑你才是背后的东家。我并没有证据,单是猜测而已。”
仅仅凭感觉。顺口说的问题,奈何顾阙没有否认,倘若她否认了,自己也会信。
偏偏这个烂好人应下了。
颜珞想笑,“你怎么就承认了呢?”
应该否认,继续骗她,这样才对。不然就没有意思了。
为何觉得没有意思了呢?
当你日日与人虚与委蛇,日日说谎,突然来了一个人,与你说实话,掏心掏心,还有意思吗?
颜珞本是乐在其中,继续猜疑,多有意思。
偏偏顾阙反其道而行。
颜珞叹气,嘴角勾起,将香皂放回匣子里。顾阙说道:“本就不是大事,怎么就不能承认了。”
不过这是她的私房,不归侯府,她连听澜都没有说,到时候顾言回来,自己搬出侯府做一商人,好过靠着男人过日子的好。
这里的女子多是依靠男人过日子,她做不到,仰人鼻息的生活最是煎熬。
穿过来的一年里便是依靠父母,自己成了牵线傀儡,什么都做不到。
“是不算大事,不过我需告诉你,你该将价钱抬高一些,不然没有银子赚的。”颜珞说道,“不少人要效仿你,可最后都是东施效颦,并没有成功,可见配方很重要,既然唯你一家,何不提高价格。”
“提高价格,百姓便买不起了,你也看到了新品。这些价格不菲,十两银子一块,而那些普通的不过几十文钱,相差百倍。但是现在我需要贵妇们极力推荐,还需颜相帮忙了。”顾阙坦诚,要赚就该赚勋贵的钱,他们的钱不值钱,赚起来更方便。
颜珞懂了,道:“我明日去试试,成功与否,但看天意。十块怕是少了,还有吗?”
“没有了,就十块,多了就会不值钱了。”顾阙摇首,“这些东西就是要互相追逐才显得高贵,若是人人都有,就像是菜市里便宜的大白菜,还有谁会在意呢。
且是颜相相送,谁不会在意呢?
若是遇到宴会,妇人们聚集在一起,说起来,顷刻间,就会传遍京城的富婆圈。
想要不赚钱都难。
“好,我明日去办。”颜落颔首,问顾阙:“你可有人选?”
“没有,我鲜少出门,不认识京城内的达官贵人。”顾阙说出自己的缺处,她不认识京城内的那等高人,侯爷退下后,门庭冷落,也没有人愿意来侯府。
颜珞凝着她,是托着自己的腮帮子,修长秀美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角,忽然问她:“你妹妹是不是喜欢赵明悟?”
你妹妹约等于你。
顾阙先是一怔,不自觉抬头,两人四目相接,颜相姿态轻松,眸色染着烛火的微光。
眼睛里的光不重要,重要的她唇角一边微微勾着……
这是使坏的表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