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盒子是红色的,放在掌心中,恰好可以握住。
太惊奇了。
听着如同天籁的声音,她唇角弯了弯,歌声很好听,她抬首看着顾阙,眼中满是光,问顾阙:“你如同神仙一般,如何做到的呢?”
“你也说了,我是神仙,何必问我怎么做的。颜相,我喜欢光,不喜欢黑色,我不愿如同夜间色,处处无光华。”顾阙知晓她遇危险险些丧命,说些极端的话也在常理中。
颜珞握着会唱歌的小玩意,听着那句‘唇边欲烙一场春日宴’,忽而抬眸看向顾阙:“世子,你解释这句词的意思。”
顾阙翻了白眼,“你睡觉,我去看看吃食。”
“世子,你的努力怕是又作废了。”颜珞轻叹,今年科举一而再再而三,皇权相争,苦的却是天下学子。
她望着顾阙,不得不说道:“这场火,与我无关。”
她的解释,让顾阙心中一暖,然而顾阙从不在意这些。在这里,她做不了自己,反抗太难了。从古至今,想必反抗者比比皆是,最后,都没有成功。
王权至上,孝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侯府是她的家,父母在,她可以安然无恙地活着。
她抬头,与颜珞对视:“颜相心怀天下,胸有九州,我不会拖你的后腿。放心去做,我不会问,不会去怀疑。”
颜珞累了,昏昏沉沉,歌声催眠,她在歌声中睡了过去。
睡前还在想:这便是天籁之音吗?
天人留下的音,便是天籁之音。
说好中午吃雪糕,可颜珞睡了过去,醒来,天色都黑了,别说雪糕了,午饭都没吃。
晚饭吃得清淡,在吃饭的时候,宫里来了两个消息。
一是贡院死了几十人,卷子被烧,考官被活活烧死,诸位考官除了颜珞外皆死了。
二是朝中隐隐有声音,说此事是丞相所为,其他大人都死了,为何偏她活着。
听到这里,顾阙气笑了,“难不成你死了,他们就会觉得与你无关了。”
今晚有西红柿炒鸡蛋,顾阙生气,颜珞吃得高兴,睨了一眼她:“气什么,吃饭呢。”
顾阙闷闷地继续扒着饭吃,悄悄看了一眼颜相,呦呵,她的情绪好得很,都要吃了一盘子番茄了。
说话的人又说道:“陛下说希望您入宫一趟。”
“我病了,身子不好,不去。”颜珞停著拒绝,冷冷地看着对方,道:“我要休假三日,休养身体。”
“可是宫里闹得厉害 ,您想想,那是多少学子的卷子,呕心沥血作出来的,如今没了,总要给天下学子交待。您是不知今日各处茶楼酒肆就这件事已经闹起来,说是要、要拿您问罪。”
顾阙捏着筷子,有些怒了,颜相死里逃生,为何怪罪她。
她不明白。
颜珞笑说:“昨夜大火差点烧死我,我也是人,要休息的。你告诉陛下,三日后,我再入宫。”
颜珞意思坚决,对方不得不带话回去。
屋内两人神色不同,颜珞怡然自得,问顾阙:“你是不是放了蜜糖?”
“啊……”顾阙被突如其来的话问得发懵,“嗯,放了,这个有点酸的。”
“很甜。”颜珞夸赞道,她吃得很愉快,话也多了些,饭后与顾阙讲解时局。
贡院大火,是太后与陛下相争,而几位主考官皆是陛下心腹,这些人官居要职,这么一闹,空出的位置又会是一番争夺。
陛下设局,利用科举舞弊办了晋国公,太后就纵火烧了贡院,杀了陛下心腹。
她二人相争,苦的是多年来寒窗苦读的学子,比如顾阙之流,一次接着一次的考试,换来的是试卷被毁,谁能受得住?
顾阙性子坦然,不大在意,而那些想跨入官场的学子会这么安静接受吗?
文人清雅,张口骂人不带脏字,最是不能招惹。
顾阙不知该说什么,好比是网上的键盘侠,律法道德都是没有用的。
她叹气,颜珞继续挑着点心吃,丝毫未曾在意。
颜珞虽说在吃,小口咀嚼,面带笑容,优雅中透着出尘。
顾阙问她:“那还会有第三次吗?”
“不知,但没有特殊情况,必然是肯定还要再考的。”颜珞托腮,顾阙愁眉苦脸,她望着她:“你的文章我看了,不出意外,必然是一甲的,可惜了。”
顾阙也是真倒霉,一而再、再而三。
她的慰藉,让顾阙心中如喝了温水一般,道:“发生了无可避免,你不管了吗?”
“明日我去见大夫,你要去吗?”颜珞缓缓眨了眨眼睛,“我一人去,挺无趣的。听闻侯爷在准备满月宴的事情,你陪我去见大夫,我便随你一道回侯府,如何?你我都不吃亏。”
顾阙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答应下来。
颜珞睡了半日不困,带着‘天籁之音’去书房了。
顾阙在她离开后就上床睡觉,习惯性睡外边,等颜珞回来,自己再挪去里边。
颜珞常犯病,但一吃药再睡上半日就恢复,她的身子透着古怪,顾阙不是医者,不知该怎么做,或许是自身的免疫系统出了问题。
究竟是怎么样的病会坏了免疫系统。
顾阙不得而知,带着遗憾徐徐入睡。
书房里的颜珞在把玩天籁之音,按着一个键,歌声就会换了,她如孩子一般玩了一个晚上。
心满意足的时候抬起脑袋,哦豁,桌上文书都还没动,玩物丧志啊。
她瞪了一眼‘天籁之音’:又是一个祸害。
和顾阙一样,长得好看,还有几分能耐。
颜珞玩了半夜,后半夜才回去睡觉,她一靠近,顾阙就主动朝里面挪去,裹着被子睡得香甜。
颜珞还是睡不着,脑子里想着那句词,唇角上的春日宴,会是什么样的呢?
不解!让人很不解!为何会有这么露骨的歌词呢!
颜珞还是睡着了,因为被子里太暖了,暖意袭来就容易让人犯困。
翌日醒来,两人都是神清气爽,昨日的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没人再提。
用过早饭后,两人登上车马一道离开顾宅。
走时晨光熹微,露水未干,走了片刻后,宫里的内侍策马而来,至门前停下,勒住缰绳高呼:“陛下召颜相入宫,一刻不得耽误。”
门人急忙跪下回话:“我家丞相病得不轻,世子带她去寻大夫了。世子听闻郊外有一名医来京,明日才归。”
内侍不信,下马进府去找,府里哪里还有人呢。
再过半个时辰,马车出城门,追都追不回来。
颜家为颜珞遍处寻医,常年有各地来的大夫入颜家,这些都不是秘密。
前夜里大火,侍卫将颜相背出来一幕,许多人都看见了,今日顾世子带妻出城寻医一事传遍京城,隐隐压住了些闲言碎语。
人言可畏!一张嘴就给人定罪,让人觉得尤为可怕。好在两人都不在意外间的声音,出了城后,两人心情都好转了不少。
春日里景色本就好,城外空气新鲜,马车一直朝南走,颜珞倚靠着顾阙,昏昏欲睡,她饶是很困,依旧把玩着‘天籁之音’。
她很喜欢,顾阙凝着那只秀美的手,弯眼一笑。
马车来到一处村子里,在村口停下,顾阙不知所以,吱吱站在外面喊道:“到了。”
顾阙下车,颜珞随后跟上,关上了‘天籁之音’,俯身放入了荷包里。
小小地一物,方便携带。
村口有一竹屋,是新搭的,门口站了许多人,都是前来看病的,吱吱去排队。两人站在马车下对视一眼,颜珞眼中潋滟光色,而顾阙低眸含笑。
两人站在一起,衣裳华丽,宛若璧人,也很扎眼。
许是两人打扮不同,许多人都主动让开吱吱,吱吱也不让给他们白白让开,一人塞了十文钱一包糖果子,嘴里还不住道谢。
吱吱大方,让行的人也开心。
吱吱引着两人进竹屋。大夫在里屋,堂屋里站的都是等待诊脉的人。竹屋散着一股药味,走进里屋,里头坐着一位老者。
老者是一妇人,见到两人后笑了,“进来吧。”
她并没有因两人的身份而高看一眼,顾阙心里很舒服,扶着颜珞坐下。
妇人探脉,顾阙提着心,一面说道:“她总是会发烧,一月里烧了三回,您仔细看看。”
妇人余光轻扫了她一眼,道:“闭嘴。”
吵死了,一点都不懂规矩。
顾阙被训,颜珞却笑了,抬眸看向大夫,道:“他们说我活不过二十五岁。”
“都是鬼话,你的身子是坏了,但没有到短命的地步。妇人扫了一眼顾阙,“你是她的兄弟吗?”
“不,我、我是她的……”顾阙张了张嘴巴,红着脸开口说道:“我是她的夫君。”
妇人噗嗤一声笑了,“夫君便夫君,你脸红什么,和小姑娘似的。”
说完后,她问顾阙:“你家是单传吗?”
顾阙愣住了,“您什么意思?”
“真是个笨的,我便问你,你有儿子吗?”妇人直接说道。
顾阙点点头:“有。”
“我明白了,你二人想要孩子的话,我也可以试试,但我需告诉你,她是身子差,生子会让她难享常人寿命。若是不要孩子的话,倒可简单。她有心病,郁积在心,你既然是她夫君就不要给她压力。子嗣这种事要看命的。”妇人苦口婆心道。
言罢,她又看向颜珞:“心病无药可医,不过我需告诉你,你这夫君是我见过最好看的郎君。你若继续这么郁积在心,日后去了,这么好看的夫君会便宜谁呢?”
颜珞挑眉:“确实啊,会便宜哪家姑娘呢?”
妇人继续说道:“所以我可以给你开药治病,但不能治你的心病。其他的莫要多想,就想想自己这么好看的夫君会让给谁?所以就该打开心结好好活着。”
顾阙听得抬不起脑袋,这叫什么话呢?
“您说得极是,不为旁的,就为我这世间难寻的夫君也要好好活着。”颜珞温柔地应和道。
妇人笑弯了眉眼,对颜珞说道:“看开些,先吃些药,我在这里暂时不走。对了,期间可以行房事的,不必忌讳。”
颜珞轻叹:“这样啊……”她回头看向顾阙:“听到了吗?不必忌讳的。”